隔著一扇玻璃,她看到了神色萎靡的盛雲峰,他頭髮亂糟糟,下巴上隱約冒出新鮮的胡茬,淡青色的一片,和平日裡梳著油頭無時無刻不體面的男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有的時候,人生活的翻天覆地就在一瞬間——猶如十二年前陷入地獄的莊青,猶如此刻的盛雲峰。
阮茹和盛情不知道內情,但盛雲峰自己可是知道他為什麼被抓進來的。
他犯了不少事,但這次罪名是最嚴重的。
非法囚禁十二年加上非法注射藥物,就算他動用關係,也夠在牢裡蹲個十年八年的,除非……死不認帳。
十二年前負責接送莊青的司機早就被他送走了,精神病院裡醫生和護士的證詞也可以不認,每年打錢的帳戶也都不是他的名義。
如果有一個替罪羊的話,他未必不能翻身。
所以即便眼前的人是門兒清的盛弋,盛雲峰依舊裝的天衣無縫。
隔著玻璃,他看著陌生的女兒,佯裝淚流滿面:「盛弋,警察說的那些……你信麼?那可是你媽!是我的妻子!我怎麼可能做那麼不是人的事情!」
宛若地獄裡最陰險的商人,只要能得到利益,他連自己的靈魂都可以販賣。
盛弋纖細的十指緊緊的攥著手中的包,臉色蒼白,半晌後輕輕的『呵』了一聲:「爸爸,您可真是……不要臉。」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盛弋,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可你不該這麼說你的父親。」盛雲峰佯裝痛心疾首:「我承認我和你媽的婚姻關係不好,但我絕對不是那麼壞的人啊!我也不知道老吳當年為什麼要把你媽藏起來,還騙我們所有人她出車禍死了!這是我能想到的事情麼?」
老吳就是當年開車接莊青的那個司機,也是這麼多年悄悄給醫院資助匯錢的人,更是盛雲峰忠實的一條走狗。
現在主人為了保全自己,轉身決定把狗殺了。
「爸,你真是老糊塗了,吳司機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錢呢?」盛弋的思緒絲毫沒有被帶跑偏,她知道他們的對話全程都有人監視著,於是有條不紊的反駁:「老吳又不會是我媽媽消失之後的既得利益者,他手中又沒有那麼多的股票,為什麼要冒險做這樣的事情t ?爸,你找的替罪羊沒有犯罪動機,真的是病急亂投醫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犯罪動機?」盛雲峰苦笑一聲:「盛弋,如果這些年知道你媽還活著,我說什麼都會把她找出來啊!」
他解釋不了盛弋的那些發問,只能仗著警方這邊沒有直接證據的推諉,說著繞圈子的車軲轆話……真的太噁心了。
盛弋的手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強忍過去剛剛一陣噁心的針扎般的疼痛,輕聲問了一個問題:「這麼多年,你沒有內疚過麼?」
為了那些股份,那些錢,把一個好好地大活人關在精神病院裡,活生生的摧殘她的精神,但凡有一點點良知的人難道不會內疚麼?更何況那還是和他有過夫妻情的妻子!
盛雲峰沉默片刻,只說:「這麼多年,我和你一樣無望,知道了結果,我也和你一樣心疼啊!」
『砰』的一聲,盛弋本來垂在桌下的小手忍不住狠狠地砸向鋼化桌面——她受不了了,怎麼會有人如此虛偽又如此噁心?
這一刻,她甚至因為自己身體裡和盛雲峰留著一樣的血液而感到噁心。
「爸,你這麼聰明,應該會知道雞蛋不能裝在一個籃子裡的道理,可惜你被抓進來的太快了,還來不及尋找其他的替罪羊。」盛弋笑了笑,聲音溫柔而殘忍:「而我會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會讓吳司機說出實話。」
盛雲峰做作傷心的表情僵在臉上。
「或許這官司會打很久,但我有的是耐心。」盛弋站起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