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多的飛機。」
蘇又芹點頭,拿出手機給鎮上拉客的司機發訊息說好時間。
有了這一來一往,桌邊的氣氛基本恢復正常。
蘇鑫君放下心。然而沒過三秒,蘇權問道:「你還要留在鎮裡嗎?」
他在嘗試著放低姿態,只是當爹的人永遠自以為是,語氣嚴厲,帶著上位者的感覺。
蘇鑫君心臟狂跳,這語氣,別說蘇又芹,就算是平時他聽見都會有點不舒服,質問感太嚴重了,他緊緊盯著姐姐,生怕姐姐生氣。
好在蘇又芹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嗯一聲,也不等桌上任何一人再開口,繼續說:「我不打算出去了。」
程麗面色一僵,筷子往碗上一戳:「為什麼?因為那個人?」
蘇又芹直直看著她:「為了我自己。」
「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什麼,你想賣一輩子的包子?」程麗生氣:「我們白供你讀那麼多年書?讓你讀書不是讓你在樓下賣包子,搞女人的。」
這話說得難聽了。蘇權呵止他:「說什麼?閉嘴!」
蘇鑫君也埋怨地看母親一眼,又緊張地關注蘇又芹,生怕姐姐跳起來吵架。
蘇又芹動都沒動,她今天心情總體比較好,一點不想浪費自己的心情。她慢慢吞下嘴裡的食物,眼睛看著桌上飯菜,一字一字說得清楚:「一,我從小到大的學費,都是爺爺奶奶給我交的,上大學你們一次性給了我四萬,後來實習時我問你們要了六千,你們再沒給過我其他錢。」
她抬眼看程麗:「二,別看不起賣包子這件事。你現在住的房子,你老公能長得這麼好,你能光鮮亮麗地從程家灣的山旮沓裡嫁給你老公,全是我爺爺那手做包子的手藝換來的。」
「三,我搞女人怎麼了?我和我女人沒偷沒搶沒殺人放火沒犯法,我倆與你和你老公在一起沒區別。我們還會比你們過得好。」
蘇又芹一般不在家人面前說這麼直白的話,她的視線從程麗黑著的臉上滑過,繼續道:「再強調一遍,我想留下來是為了我自己,你們也別往其他人身上想。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等幾年再看。」
「我不想和你們再吵架。大家安安靜靜地吃完這頓飯,你們去沿海過你們的逍遙日子,我在家中按我自己的方向奮鬥。我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程麗忍不下去了,張口就接。「你負什麼責?」
「閉嘴。」
「媽。」
蘇權和蘇鑫君同時打斷他。
「吃飯吃飯。」蘇鑫君招呼,又說道,「姐都這麼大的人了,她都說了是為了自己,你們從小沒怎麼管她,現在有什麼立場管,我支援她。」
蘇鑫君的話一出口,程麗和蘇權同時僵住。兒子那句你們從小就沒怎麼管他,戳中了他們的痛處。當年他們第一次回家長住時,蘇又芹已經上初一,他們永遠都記得蘇又芹從他們身邊經過,沒認出來他們的場景。
程麗再想張口,被蘇權瞪一眼。
程麗反瞪回去,兇蘇權:「瞪我幹什麼?行,我不管了,你們蘇家的人自己愛怎麼搞怎麼搞。反正丟的是你們的臉……」
她埋下頭吃飯,邊吃邊掉眼淚,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桌邊幾人都沒有搭理她。蘇又芹已經習慣程麗的眼淚,中學時候周圍的所有人都見過她的眼淚,蘇又芹那些年不孝順父母的名聲全是這眼淚一顆一顆傳出去的。
蘇權和蘇鑫君顯然也習慣了。
哭了一陣,程麗接過蘇鑫君遞過去的紙,放下碗離開。蘇權也緊跟著她離開。
這頓飯,有點難捱,但到底捱過去了。蘇鑫君徹底放心。
蘇又芹也暗暗鬆一口氣,該說的都說了,不管程麗和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