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一頓,隔著口罩,側目回頭,對上駕駛座上的眼睛。
費行雲單手扶著方向盤,歪頭看她,神色瞧不出波瀾。
作者有話說:
第48章
費行雲極少這樣看著一個人。
面目上沒什麼情緒, 似笑非笑,淡淡無聲。這不稱他隨心的性格,更不對他的脾氣。
從事創作的人總在每個方面都有無窮無盡的奇思妙想。以前更多的時候, 他都更習慣於懶懶散散、變著花樣地用八百種辦法叫人,而非選擇他想法中所謂的『聽起來很疏遠』的完整姓名。而有此待遇的人選僅僅限定在特定的一個,再多也沒必要。
「……」
快到停車場,四周沒有別的聲響,只有一車一人並排靜佇。
駕駛座上的人大半張臉都被暗色隱沒。
初春夜裡風起, 許平憂回過神, 才意識到事發突然,自己身體不適, 竟然忘了和之前一樣,選一句恰當的開場白, 就這麼傻呆呆地站著,堪比扎進土裡的一根枯木。
視線並排處,費行雲從副駕駛提起一個紙袋,用行動代替言語,手靠著車窗懸空, 僅用兩根手指掛住袋子,目光重新落回車外。
「……」他微微揚眉, 也不說話,態度坦然。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 節目剛剛錄製完成, 許平憂就立刻換下了單薄的一字肩禮服裙,明擺著對自己的身體極有自知之明。她的身上換成普通的針織外套搭長袖, 燙成波浪的長髮也被高高紮起, 露出脖頸處的面板。
這副裝扮白日裡還綽綽有餘, 放在溫度下降的凌晨難免就有些單薄。
眼下,她一隻手在另一隻臂膀處慢慢地摩挲,順便將胃部護著,突然被人連名帶姓地叫住,表情沒什麼變化,人也沒什麼變化,還是『沉靜內斂的性子,溫和的好脾氣』——剛才那桌子人都這麼說,尤其是女主持能說會道,趁著碰杯,笑著贊她這個人實在太好說話,人如其名,無論什麼時候,聊起天來都不會覺得有需要擔憂顧慮的地方。
「不過脾氣太好也不行,最好也要懂拒絕別人,」當時的主持喝了點酒,薄醉,也說一兩句真心話,「你這樣的性格,尤其在戀愛上要小心一些……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狡猾男人,也有太多的東西比主觀是否喜歡重要,一切都要謹慎再謹慎。」把桌子上男男女女都給逗笑。
其實後半句不算說錯。
……
許平憂一向在工作上很職業。
迄今為止,她拍過的所有戲裡,除了最開始的幾部作品,再往後幾乎都沒有出現過因為搭檔而不自在的情況,眼下卻莫名地洩露一兩處端倪。暫時無計可施,她就拉了一下衣領,儘量使自己顯出同樣的泰然,安靜地站著。
兩人當中,終究要有人先打破這份平靜。
「不是害人的。」
說話者指的是他手裡的東西,語氣很輕鬆。
車內人的聲音順著飄過來,像看透了她的想法,有些混不吝的調調,不過說著說著,也有點沒了耐心,乾脆道,「……拿著丟了也行,反正別讓我看見。」
他在桌子上明明滴酒未沾,說的話卻好像有些醉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扭捏反而不叫尋常來往。
許平憂抿了抿唇,伸手將東西接下,紙袋裡面有幾盒藥片,她沒多看,猜到大概是與消化不良有關,因此低頭掃過一眼,依舊情緒平穩,一概按照禮儀來往。
「謝謝。」
比起之前的帶刺或者陌生,已能算極近極自然。
夜色開始變得更深。
對方依舊沒急著走,許平憂就將袋子提在手中,沉默過後,終究還是慢慢發問,「之前在咖啡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