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時日頭還沒落,電視機開啟,放著不知道哪兒的相聲評書,和弄著陣陣吉他聲,辨不清音調。
她被阿婆安排在前面,等最新的作業評價,這一次頭也不抬,不對任何東西抱有好奇心,和一本作文選集為伴,站起身拿書包也沒有動靜。
「餵。」
「……餵。」
半晌沒個回答。
……
真是木頭楞登一尊雕像!
費行雲表情微妙,一副沒辦法的凝噎樣兒,看她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竟然乾脆直接起身,單手拎著吉他,朝這邊走了過來!
氣定神閒,步調從容,面無表情。距離離得越來越近,大眼瞪小眼也沒用。
許平憂沒料到事態發展,被驚得下意識要往後躲,結果腳下一空,愣生生狼狽地跌回自己的座位。
閉眼皺眉間,膝蓋上多了沉甸甸的一份重量。
驚愕迷茫中重新睜開,肇事者已經又回過身,悠然自得,隔著個菸酒櫃檯探身,單手去拎自己的板凳。
「一天到晚到底在彆扭什麼,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又不是要跟你動手,」費行雲還有要說的,十萬分犀利,話鋒一轉,「拿穩當了。」
他背對著她,後背卻好似長了眼睛,提點得她慌慌張張,不自覺緊了緊攬抱吉他的動作。
稍後,凳子便『砰』一聲被人搭穩,人跟著在她斜前方,面對面地坐穩當。
許平憂是完完全全的生手。
生手心裡新鮮,面上手生膽子小,抱吉他像抱一尊易碎的佛像,生怕出一點差錯。
費行雲眉眼一抬,下巴一託,語調內容照舊八分道理,讓人不得不按照他的指示,繼續老老實實順勢調整姿勢,膝蓋哪邊高那邊低,握住琴頸,扶穩琴絃。只在最後語氣微微柔和,閒散的鼓動話:「對,就這樣,隨便撥一下。」完完全全一副盡職介紹的模樣。
他對熟人倒是不吝嗇分享自己的愛好。
許平憂頭一遭碰吉他,垂了眉目,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老實地跟著對方的話做起來。
琴絃震顫一秒,指尖面板也跟著生起熱,與畫筆是全然不同的體驗。
拇指、食指……最後又是拇指。
「嗡——啪!」
猝不及防,正常的琴聲驟然變得刺耳。
許平憂呆愣地看向手背,沒來得及說話,手上的琴已經被人動作迅速地抽走。
原來是一根弦斷了,蓄積大量的力,斷裂的一半抽向手背,差點割上面板。
「別動!」
費行雲想也不想,逕自抓住她的手,檢查起情況,眉頭微蹙,態度認真。
男生的掌心和熱度是全然不同的程度。
她渾身不自在,不等對方檢查完,立刻猛地一下抽回來,嘴上不自覺道起歉:「對不起……」
費行雲怎麼也沒料到她的第一句會是這個,神情有些愕然,無語擺上檯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服了你了。」
作者有話說:
第13章
服的什麼也說不清楚,但話是明明白白的驢頭不對馬嘴。
許平憂繃著唇角,試圖張嘴說點什麼,也找不到話頭——剛剛才被直接說過,總不能再道一次歉,哪怕,她的確除了這個想法不剩什麼。
……
如果不做劇烈的動作還沒事。
她剛剛猛地一抽手,自然不自覺地用上了力,此刻,拇指和食指之間的手背面板擠壓出一縷細細的紅,被膚色襯託得顯眼。再是幸運,也還是被琴絃刮蹭到,傷了一點。
沒了人聲,就只剩下電視上播放的護膚品廣告充作室內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