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捧紅文思。」左淑東說。
「文思有天才。」我提醒她。
「我想是的。他一直不肯用我的錢,一直在外流浪,他甚至不肯承認有我這個姐姐,」左淑東說,「我只好暗地設法幫他。」
「現在情況應當好多了。」我安慰她。
「我求你不要離開他。」她雙眼潤濕。
我疑竇頓生。為姐的哀求我不要離開他,付多少代價都肯。姐夫逼我離開他,也是多少代價都沒問題。
「為什麼你要挑滕海圻?」我越問越深入。
「很簡單,貪心的男人並不多,」她感慨,「只有他肯娶我,所以便嫁他。」
「誰說的?你那麼美麗,一定有許多男人求之不得,你太心急了。」我說,「況且,我相信是他先追你。」
她意外,「只有你為我說話。」
我拍拍她手臂。
「那時他剛離婚,太太下堂離去。據說為他有外遇,鬧得很不愉快,前妻帶走他大部分產業,他幾乎不名一文。」
我靜靜聽著。
「我對生活的要求極低,從沒希企在婚姻中得到幸福,但我很努力生活,我慣了。」她美麗的面孔是靜止的。
「你應當得到更多,」我說,「但你此刻有錢,也應滿足。」
「是,」她露出一絲笑,「文思不知道,他的店址,其實是我的產業。」
我笑著搖搖頭,「文思是純潔的兔寶寶。」
「左淑東忍不住,」你這麼愛他,為何要與他分手?」
「可是我們生活中,除了男女之愛,還有許多其他。」
「我說不過你。」
「為什麼告訴我那麼多?」我問。
「若要人向你坦白,自己先要向人坦白。」她機智地說。
我不置評。
「我覺得與你談話,可以毫不費勁地溝通,相信文思也有同感。」左淑東說。
我不出聲。
「別讓我白費唇舌。」她懇求。
我反問:「你不會告訴文思,我住在這裡吧?」
「我當然會告訴他。」左淑東不加思索地說。
「你太不夠朋友。」我懊悔,「我又要找新的地方住。」
「就算你已另結新歡,也得親口告訴他,一走了之不是辦法。」
「他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
我長長嘆息一聲。
她取過手袋,「我看我要走了。有什麼事,不要遲疑,立刻找我。」她給我一張卡片。
我一看卡片,馬上呆住,上面寫著起碼五六間本地著名精品店的招牌,而左淑東正是老闆。
「噓,有眼不識泰山。」
她笑笑,揚長而去。
我用手拗著那張卡片,特別覺得寂寥,當然我想念文思。我食而不知其味,體重銳減,晚間不寐,心神恍惚,當然我想念文思。
但我有經驗,我知道這種痛苦可以克服,假以時日,我會痊癒,更大的創傷都可以恢復過來。這世上原有比兒女私情更重要的事。
我一直坐在沙發上,直到天黑。
姬娜已習慣我這副德性,她把我所織的毛衣在身上比一比,「快好了。」她說,然後自顧自去活動。
我聽見她扭開浴室的小無線電,先是報告新聞,後來唱起歌來,十分悅耳。
姬娜每日回來,總要在浴室逗留一段很長的時間:洗頭、淋浴、敷面膜、作足部按摩、修指甲,視為一種至大的享受,每天當一種儀式來辦,永遠修飾得十全十美,我覺得她偉大得很,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通常躺在沙發上,動都不動,像只懶狗。
十年來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