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穿我。
「不要把丟臉的事放在嘴裡咀嚼出味道來,老皮老肉的女人是最最可怕的女人。」他加一句。
沒想到他恨我,同我恨他一樣。
我們兩個人都掛著笑容,作若無其事狀,但這場鬥爭,剛剛才開始。
「離開文思,你不會後悔,你們倆根本不適合在一起,你需要一個強壯原始的男人,像香菸廣告中的男主角那麼粗獷,可以帶你走遍天下……文思只是個文弱書生,你不能為結婚而結婚。」
我覺得好笑,他關心我?
他說的不愧是至理名言,但出自他的嘴巴,那才是滑稽。
我看著腕錶,已經十二點多了。
「在你下車之前,我要你看一樣東西。」
我抬起頭。
他伸手解開襯衫的鈕扣,拉開衣襟,「看。」
我吸進一口氣,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傷痕,在夢中見過多次了,但實際上還是第一次見。
在他的胸膛上,自左至右,是一條極長的疤痕,肉痕糾結,彎彎曲曲,凹凸不平,鮮紅色像是染上去般,恐怖之至,像影片中的科學怪人,被人剖腹,取走內臟,再度fèng合。
他很快拉好前襟,很平靜地說:「這便是我付出的代價。韻娜,請不要再以受害人的姿態出現,你並不是為男人犧牲的小女人,你撫心自問,在我身上留下這樣的疤痕,還不足報復?」
我渾身發抖,用雙手掩住面孔。
那一日,我去找他,他來開門,面孔上還帶著笑,我不由分說,一手拉出刀,出盡吃奶的力氣砍過去……他笑容凝結,用手推開我,鋒利的刀像開膛似劃過他胸口,血如噴泉似湧出來……
「只因為我不肯同你結婚。」他靜靜地說。
我額角冒出汗。我的代價卻是從此活在噩夢中。
我喃喃地說:「你講得對,我不配再有新生命,我將永遠生存在這骯髒的回憶中。」
他冷笑,「悉聽尊便,但是你一定要離開左文思。」
我開了車門,蹣跚回家。
但……
但他答應娶我,我心酸地想:我才十九歲,我相信他。我將一切都交出來,什麼都沒剩下。
依今日的標準來說,我太不夠瀟灑,太放不開,太幼稚。
但當年我只有十九歲。第六章我的雙腿打顫,勉強掙扎回屋,倒在沙發上不能動彈,半晌才把父親的白蘭地斟出,一飲而盡。
母親還沒有睡,在這種情況下,誰睡得著。
「你怎麼了?」母親問,「出去一趟回來,面如土色。」
我索性同她說明白:「媽媽,我同文思的事取消了。」
換來一大陣沉默,她彷佛已有預感,這件事不會這麼順利。
我進一步解釋,「他只有一個姐姐。後來我發現他姐夫是滕海圻。我想這件事還是壓一壓的好。」
母親一聽這個名字,身子一震,想說什麼,終於沒開口。
「太巧了。」我說。
她仍然很沉默,我知道她不好過,故作輕鬆,「我還年輕,大不了到外國嫁洋人,母親,不必為我煩惱。現在流行這樣,許多女明星對婚事都出爾反爾。反正終究一日,我會嫁得出去。」
母親的目光呆滯而空虛。
我又斟出小半杯白蘭地,仰頭一飲而盡。
這個交換條件不算壞,如果手上沒有左文思這張皇牌,父親這次可完蛋了。
第二天一早我親自到各報館去取銷廣告,訂婚事正式告一段落。
口到家,見到父親精神略佳,坐在床上吃粥,有笑容。
我立刻知道滕海圻已做妥他的功課。
我過去問:「有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