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花布的小沙發空落落,黎也沿著看見個五歲左右的男孩兒搬著小板凳依然坐在了電視機前,曲起小腿揣著小手,臉快貼在螢幕裡播放的彩色畫面上。
靳邵剛在他身側蹲下,手翻著袋子裡的零食,而電視機裡的黑貓警長正在擒獲兇殘的食猴鷹,他拆了根餅乾條晃在小孩眼前:“臭小子又不聽話?”
熊熊看都沒看零食,右手猝爾抓著什麼尖銳物衝他劃,喊出句剛才在動畫片裡學到的經典臺詞,黎也呼吸一滯,“誒”一聲過去,被劃的那個人竟半分也不躲,小臂內側立刻顯出一道紅裂,往外滲血。動靜把嬸嬸嚇出來,舉著鍋鏟氣勢洶洶指:“黃熊熊!”
當下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抓著拆卸的玩具碎片無理由傷人有多荒謬, 後來的場面就有多戲劇,像一頁草紙揉皺成團,蕪雜, 理不清。
黎也靜靜地圍觀, 心情被複雜詭異反覆充盈。嬸嬸說那塊碎片是熊熊前兩天生氣砸掉的玩具車, 砸完後他就哭得稀里嘩啦, 沒人知道他藏起了這麼個東西, 小孩沒有那麼刻意的壞心, 其實劃得不深,衝下水, 血很快凝固,剩一條紅痕, 嬸嬸不停道歉,道著道著就哭起來,掩著臉如泣如訴,廚房的菜也炒不下去,黃銳安慰了會兒就去接上活。
熊熊有智力障礙,黎也進廚房幫忙,黃銳這麼告訴她。這孩子從小學東西想東西就困難,意志薄弱,沒有自控力,脾氣又急, 把他媽惹得心累沒轍也不是一天兩天。也沒朋友玩, 靳邵是跟他關係好, 愛屋及烏, 每回來都給熊熊帶好吃的好玩的。
“治不好嗎?”黎也深深回頭看一眼。
闖禍之後熊熊被罵得狗血淋頭,一句話也不說, 就縮在角落裡,靳邵安撫完嬸嬸,又去找熊熊。
黃銳搖頭,說這是先天的,早幾年錢也沒少花,現在努力讓他能正常生活就謝天謝地了,孩子還小,培養長大就好了,他們總這樣慰藉,也算一線盼頭。
黃銳是晚婚,四五十了孩子才那麼大點兒,早被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折騰地兩鬢斑白,黎也像嚥了口苦水,想說什麼到嘴邊也沒了聲。
沒幫兩下,黃銳開始攆人,說用不著她,她洗手,黃銳又問話:“你現在……還住在小邵他家那兒?”
黎也關掉水龍頭,“嗯。”
“那他爸靳勇,你認識了吧?”
黎也抿唇,說認識。
他還有話說,在之後卻無言了,專心翻炒鍋裡的菜,黎也擦乾淨水漬,要走時見黃銳回頭,看門框外在拿零食逗熊熊的靳邵,完全沒生氣,笑吟吟得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許久,黃銳長嘆一聲:“他爸不是什麼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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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縮在沙發一角,哭起來肩背跟著顫,薄葉般的柔軟脆弱,掌心放下時,眼眶脹紅了一圈,還不忘將一會兒要吃的碗筷擺上桌,跑去二樓拿消毒水給靳邵。
小孩子被哄好又蹲回了電視機,靳邵給他換播了一部益智類動畫,黎也在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