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的街車摩托車燈,最搶眼的亮色,胸口一瞬間被無可名狀的情緒填滿。
當她發覺這種情緒竟然已經完全佔據並蓋過她了的愁悶時,摩托車上的人跨下來,長腿三兩步就邁到了她身前。
車燈滅了,那抹亮色依舊。
“你速度還挺快。”她笑。
再之後,她手裡捲起的煙被靳邵眼尖搶走,繳獲罪證地用菸頭指她:“你現在這麼出息?”
“不是我的。”
“鬼的。”
黎也不想爭,從他手裡拿回來,隨地扔了,攤手,再越過他,走向他那輛摩托車旁,往前一點,坐在路燈下。
“但我還真不知道,抽菸什麼感覺?”黎也扭頭看在她旁邊挪個屁股落座的靳邵。
給她煙的說可以身心舒暢,黎偉光卻跟她說過不是好東西,女孩子不能碰,有時候她看見秦文秀在抽,就會記起她媽是聲色場合混出來的。
這可不是個好名頭啊,初中那會兒經常跟人動手,除了熱衷出頭,也因為過這麼個事——不知道從哪透出來的訊息,傳到班裡,幾個人帶頭說她媽是妓女,賣的,女兒也好不到哪去,她轉頭把人打得在地上趴著哭。
但她自始至終就沒怪過她媽,黎偉光不介意,她就更沒資格介意,她媽是母親,是妻子,是秦文秀,就不可能再是別的,所以有人嘴碎一句,她就憋不住脾氣。
風大得倆人眼睛睜不開,他額前撩得空空蕩蕩,她不斷地拂開臉上髮絲,都在眼縫裡看對方,心頭被吹起幾絲熱流。
“沒什麼意思的感覺。”他說完,惡聲惡氣警告她:“別學。”
就連坐地上,他都能坐出一股子大爺氣質,曲起一隻,伸長癱一隻,反手後撐在地上,鬆弛感滿分。黎也看笑了,併攏曲著的膝蓋橫架著小臂,她隻手撐臉,倆人都側著看對方,聲兒放鬆地聊天。
“這是你十八歲生日?”
他嗯聲,“也沒什麼意思。”
他還說,這不是什麼好日子。
黎也靜止了一下。
高懸的路燈至頂上斜下,兩道影子拉長,在不經意的動亂間,合併,挨貼,分開。
他氣質是越喪越好看,五官利落,骨骼感鮮明,眼尾高,下三白,嘴角也下撇,很典型的臭臉,傷感起來還很抽象——說自己小時候沒過過一次多麼圓滿的生日,後來再過的每一次,都像在彌補過去的自己,實際意義不大,但他堅持是那麼認為。
“因為你把自己困在了過去。”
換他靜止了,黎也看他的眼神放柔,卻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僅僅像一個平等的傾聽者,“人是朝前看的,日子是往前走的,何必呢。”
他眼裡牽動些情緒來。
黎也說:“你都活到現在了,還有什麼難過的是過不去的。”
情緒又憋回去了,靳邵面對她是半籌莫展,或者返回來說來,他就不能期待她什麼,“……謝謝你這麼會安慰人。你一直都這樣,不會被打?”
黎也單手託臉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