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訊息,等再回神,她已經失控地坐上橫跨南北千里路的長途火車,睡在臥鋪上疼得渾身發抖。
可惜那次太匆忙,比上一次臨別還要倉促,她什麼都來不及準備,只有一個涼透的盒飯, 連基本的體面, 也在相互面見的一刻崩塌。
她其實還有些後悔, 鬧得這麼難看, 如果還有時間,他們之間還能停留地久一些, 她或許想要抱抱他,吻他蒼白的臉,問他還疼不疼,可到最後她能、也只能抓住他的被角,說你要照顧好自己,好好過,好好活。
到那時她才發現,他們可以分開,可以相隔兩地,可以再不聯絡,但自己始終希望他過得好,庸碌平常,或是另有出路,卻絕不能是李聰告訴她的那樣,負債累累,鮮血淋漓,一生在別人的罪惡裡掙揣,重回到小時候那段陰暗歲月,爛在泥裡。
這不能是靳邵。
那天黎也在醫院外的公交站臺坐了很久,送走一趟直達火車站的大巴後,擠上返回桐城的路途。
說到底,他們是相互虧欠又相互彌補的關係,沒有他,她在那個小城也幾乎要待不下去。出於什麼都行,她沒法眼睜睜看著,沒法視而不見,儘管能力微薄,儘管那年她也不過十八。
……
李聰再見到她的那個傍晚,她已與平常無異,他們在學校附近的餛飩店短暫地坐了會,她說她去見過了靳邵,該勸的也勸過,李聰沒再提什麼,電話裡要說的都基本說全,就和她聊些朋友的現狀,聊班裡人還會說起她,問她現在在哪兒上學,以後還會不會回來。
黎也往窗外看,南方將近立冬,那時候的天可真冷啊,她匆匆過來沒穿兩件衣服,手腳都是鑽心刺骨的涼。她恢復旁人所熟知的冷漠,說:“應該不會了吧。”
當時開了個玩笑,說你們南方夏天太熱,冬天又太冷,不怎麼好玩。
李聰邊笑邊低頭往嘴裡喂餛飩,直到眼前放下一張銀行卡,他呆若木雞地聽完一串數字密碼,最後一口生生嗆了幾下。
“他身邊的人我就信你,也就認識你。”
他看向黎也,女孩面色靜然,撥幾寸髮絲繞在耳後,單薄的衣著在一片冷寂裡挺立,時而看向窗外,彷彿說著一件平常瑣事。
他嚇壞了,邊咳嗽著把卡推回去:“不……不不行這個,你拿回去,你還得上學呢,沒必要,我喊你回來就勸勸他,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黎也冷靜地再次推向他,“卡里有七萬,他要住院還要還債,以你的名義,能幫一些是一些。”
到這份上他更不敢接,餛飩都吃不下了,困窘地勸說:“……你真不用做到這個地步,充其量也就是個男女朋友,分了誰還認識誰。再說……”他憋了會兒,看到黎也篤定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在跟自己商量,也只能是說:“我要收了,他還得揍我。”
他把臉扭開,就聽見一句:“那你別告訴他。”脖子都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