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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還笙隱隱猜到,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裡,就像他當初穿書的時候一樣。
只不過這個世界,看起來時間要久遠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轟鳴聲消失,大地也不再顫抖,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假象。
杜還笙深吸一口氣,將手掌按在桌面,仍能感覺到桌面在微微晃動。
原來不是消失了,而是遠了。
房間裡光線黯淡,一縷殘陽透過半拉的窗簾灑在木質桌面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杜還笙上前,看見了上面擺放著兩張遺像。
一男一女兩個人,年紀看著和剛剛遇見的中年男人差不多。
相片裡的男人穿著一件中山裝,領帶整齊地系在脖子上,即使表情嚴肅,看起來也很有親和力。
女人則身著素色旗袍,領口處的刺繡工藝展示著她的優雅。
兩人的面容雖然略顯滄桑,但雙眼閃爍著光芒,眼睛微微彎起,眼尾的皺紋也跑了出來。
杜還笙咬著唇,身體晃了兩下,隨即立刻揪住自己的胸口。
一種無法言喻的悲痛和思緒湧上心頭,燭臺上的燭光微微搖晃。
原本陌生的兩雙眼睛透過斑駁的火影,就像是溫柔地看向杜還笙。
杜還笙覺得自己的呼吸十分困難,身上好沉重。
在他疑惑的時候,遺像旁邊的一張全家福,已經把他的身份告訴了他。
黑白照片裡的人,是他的父母。
‘咚’地一聲,杜還笙雙腿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杜還笙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到這個世界來,他記得自己暈倒之前還在看畫展。
眼前一片模糊,杜還笙抬手,摸到了滿臉的溼潤。
他聽見自己哭了起來,低啞的聲音和他原本的聲線不太一樣,像是悲痛到了極點。
杜還笙聲音嘶啞地問自己:“我,我是誰?”
回應他的只有冷風吹動窗框的聲音,木質門嘎吱嘎吱響著,杜還笙扶著額頭,坐在地上抽泣。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被輕輕搖晃。
“這個世道真是不讓人活,杜老闆兩口子這麼好的人,死得那麼慘,好人沒好報。”
“是啊,留下個十幾歲的孩子,要怎麼活啊。”
“杜家酒樓還被敵軍霸佔了,唉。”
杜還笙睜開眼,耳邊還是夢裡的青石巷街坊們嘆息著說他可憐的話語。
紀懷安見他醒了,立刻湊了上去,“還笙,你感覺怎麼樣?”
病房裡光線很充足,明亮寬敞,他身上蓋著柔軟的被子。
他又回來了?
手心朝上,杜還笙垂眸。
手心滑嫩乾淨,指腹沒有老繭,手背也沒有細細密密的傷痕,就連關節都是白嫩的。
意識到自己剛可能只是做了一個夢,杜還笙逐漸放鬆了下來。
他的父母都還好好的。
杜還笙嗓子裡幹得發疼,輕輕咳一聲感覺都像有刀片割在他的聲帶上。
居然真的像是哭過一樣。
紀懷安把水遞到他的唇邊,讓他咬著吸管慢點喝。
溫熱的水緩解了他嗓子裡的幹疼。
他輕輕舔了一下乾涸的嘴唇,忽然聽見紀懷安柔聲問他。
“夢見什麼了,哭得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