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並未應答。
他目光沉沉的盯著不到他肩高的舒姣,眸中的苦澀漸失,良久,笑得諷刺又無奈。
“有時候,我也很想像父皇那樣。”
他輕聲道。
像康平帝那樣,在朝臣的糊弄之下,覺得信國上下一片安樂。
像康平帝那樣,看不清楚信國四周危機重重,覺得哪怕被四周豺狼盯上,今日割一城,明日送一女和親,便仍可保信國安然無恙。
何其可笑。
又何其愚蠢。
他看得明白,卻又無從下手,痛恨於自己的無能為力,又痛恨於自己為何如此清醒。
“太子表哥,隨我出宮走走吧。”
舒姣忽然道。
裴瑾並未拒絕。
兩人前後出宮,街道人來人往,聲音嘈雜,一片繁榮盛世之景。
裴瑾原以為,舒姣會用百姓大義規勸於他。
可走了一刻鐘,也沒聽見舒姣說話。
裴瑾不禁有些詫異,“表妹沒什麼想說的嗎?”
“說什麼?”
舒姣反問道:“信國的情況,你比我更清楚。國破後,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你也心知肚明。你不動手,是在怕什麼?”
怕什麼?
裴瑾怔愣片刻。
“呵~”
舒姣勾唇,滿目嘲諷,“懦夫。自覺聰明又虛偽可笑的懦夫。”
“我來告訴你吧。為什麼你明明有那本事,卻不肯架空舅舅,不肯動手清理朝堂?你怕失敗。”
“你怕成為丟了江山的亡國之君,你怕成為裴氏的罪人,你怕被千夫所指,你怕觸碰世家鄉紳的利益惹得國內動盪四起……”
“所以!”
“你寧肯站在舅舅背後,偶爾出一次手,便虛偽的安慰自己已是盡力而為。”
“你真不覺得可笑嗎?”
裴瑾下意識攥緊了手。
彷彿心中那點兒隱晦的、他故意忽視的、被遮擋無數次的醜惡,忽然被赤條條的擺在世人眼前。
他氣紅的臉瞬間變得蒼白。
若舒姣不是他的表妹,就這一段話,夠她在天牢裡死八個來回了。
“表哥不服氣?”
舒姣又問道。
裴瑾苦笑一聲,“端陽,你今日的嘴,像淬了毒似的。”
真扎心。
也真難聽啊!
“哼。”
舒姣輕蔑的斜眼看他,“你若不敢,等我出使回國,我來辦。”
裴瑾:……
那要不乾脆我這位置也讓給你算了?
“我不是不敢,我只是需要衡量的……”
不等裴瑾解釋,舒姣轉身就走,直接打斷他的施法。
“我回府了,表哥你隨意吧。”
“不是,端陽!你聽我說……”
“不想聽。”
舒姣頭也沒回,“現在的表哥,還不配讓我停下腳步聽話。”
裴瑾:!!!
孤是太子!
太子!
你給我點兒面子啊!
可舒姣轉眼之間便消失在人群中,連帶著她原就跟得遠遠的侍衛和婢女,也都尋不到人影了。
裴瑾一口氣憋在胸膛,上不去下不來,憋得胸腔都在發疼。
等回宮去,先是聽得康平帝拉著他連連感慨“端陽長大了”、“端陽可真是聰慧”、“若是端陽再年長几歲,便是讓她上朝又如何?”……
其實信國並未禁止女子參加科考。
先帝在位時,便有女子參加過科考,後來入宮做了女官。
有這樣的前例在,舒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