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陶鹿的心,而今晚的練舞似乎也格外不順利。一遍又一遍地因為腰痛無力為繼,甚至還出現了錯誤的姿勢——訓練中,正確的姿勢並不會帶來傷痛,反而是錯誤的姿勢需要警惕。
陶鹿停下來,摔得渾身發疼,眼中卻沒有一滴淚水。發繩摔出去,她也無暇去撿,靠著鏡子滑坐下來,整個人縮成一團,臉埋在雙臂之間,烏黑的長髮凌亂得蓋住了她大半個人。
熱血動漫裡的主人公總是勇往直前,百折不撓,雖九死其猶未悔。
但是真實的世界裡,誰能知道自己會是萬中無一的主角還是俯拾皆是的炮灰呢?重新登上巔峰的機率,不亞於中六合彩,陶鹿心知肚明,卻一直騙自己她會是例外。然而她又怎麼能知道自己不會是趙寧寧呢?甚至比趙寧寧還不如,也許真的會癱瘓。怯懦,猶豫,後悔,軟弱……所有人性的弱點她一樣都有。
更何況,就算她練習順利,那麼出路在哪裡呢?
錯過了進國家隊的機會,失去了楊慈的推薦,就算她一切順利,也沒了重現人前的機會。
想到這裡,陶振華給她出國留學的安排,竟成了不錯的選擇。
陶鹿有點苦澀又有點諷刺地想著,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父母之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
“又在練哭麼?”葉深的聲音忽然在她頭頂響起。
陶鹿愣了愣,仰起臉來,就見葉深手插褲兜站在她旁邊、正蹙眉垂眸看著她。
葉深看到她頹喪的神色也是一愣,靜默了一秒,在她身旁坐下來,胳膊隨意搭在一側曲起的膝蓋上,歪頭,黑漆漆的眼睛望住她,問道:“怎麼了?”
陶鹿仰臉望著他。
柔和明亮的燈光下,偌大的舞蹈室裡只有兩個人,而他澄淨的眸中唯有她一人的身影。陶鹿心中衝動,張張嘴,頓住,又張張嘴,顫聲問道:“如果我……癱瘓了呢?”
葉深安靜望著她,輕聲道:“那是你願意為花滑付出的代價嗎?”
“是。”陶鹿斬釘截鐵,但是她仍然恐懼,“可是如果我癱瘓了……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葉深想了想,淡淡道:“大約就跟現在差不多吧。”
“跟現在差不多?”
葉深望著她,神色認真,口吻輕快,“不是說要做tk戰隊的鯰魚麼?一天是tk戰隊的鯰魚,一生都是。”
陶鹿的眼淚“唰”的一下子就冒出來。
葉深蹙眉,摸出手帕來,看她哭得發顫,嘆口氣也沒遞給她,順手給她抹了抹眼淚。
陶鹿哭著怪他,“幹嘛這麼煽情。”
煽情麼?
葉深難得沒諷刺回去,摸摸鼻子,聲音平平道:“不是故意的。”
陶鹿“噗嗤”一聲又笑出來。
葉深蹙眉盯著她,又哭又笑的,怕不是瘋了吧?他看女孩自己接過手帕去,便站起身來,手插褲兜安靜無言,垂眸看著她擦淚。
陶鹿仰臉望著他,見他面容被頂燈映得熠熠生輝,想起什麼,她摸上右耳垂上的耳洞——眼前的人,是她的信仰啊。
而信仰,是絕望裡的一道微光。
兩人都沒有說話,然而室內的氛圍竟透出溫馨來。
恰在此時,陶鹿的手機鈴聲輕快地響起來。
來電是本市的陌生手機號。
陶鹿疑惑地接起來。
“請問是陶鹿嗎?”電話彼端是一個溫柔的中年女子聲音,“你好,我是國家女子花滑的主教練董真。抱歉這麼晚打擾你,我們兩年前在世青賽現場見過,你還記得嗎?我對你有很深刻的印象,這次國家隊額外選拔,我在你們基地的推薦人名單上沒看到你的名字,所以查了你的號碼想親自問問是怎麼回事兒。據說你放棄花滑了——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