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求你多看顧下我家,尤其是阿絮,她想替我撐起這個家,替席哥兒保住家裡的生意,她一個女人,生意場上容易吃虧。”
程石忍不住挑眉,心裡替他姨姐喝聲彩,了不起,也不知道做了什麼,遭遇了人生大變,胡大慶沒行屍走肉地丟下爛攤子,癱在床上滿心愁的還是家裡的事,接受能力還挺強。
“都是一家人,說求就見外了,之前我就跟大姐說過,遇到麻煩了去找我。”程石看他臉上沁了汗,說讓他先歇著,“好好養傷,等你回家了我們再去看你。”末了出門前,又回頭說:“席哥兒在家天天念著你,很擔心你,怕你跟他奶一樣埋土裡了。”對於孩子而言,他會傷心沒了爹,但不會嫌棄有個癱在床上的爹。
出了醫館了他嘆出一口濁氣,看楊柳走過來,程石搖頭說:“胡大慶找我說話耽誤了會兒,他這模樣,真是一步錯步步錯,談起兒女也知道掉眼淚,當初怎麼就沒管住褲腰帶?”
“是個好爹,不是個好丈夫。”
一句話,程石瞬間清醒,想起胡大慶奸滑的性子,現在一口一個阿絮,說不準也是為了哄人心防著妻子丟下兒女跟人跑了。
“走走走,我們回去,陳皮和菊花都搬上車了?”程石懶得再琢磨胡大慶如何想,不管咋想都那樣了。
“搬上車了,就是有些擠,爹要跟你坐車轅上。”
快過年了,來鎮上趕集的人極多,睡懶覺的這時候才趕著牛車剛進鎮,趕早集的挑著擔子已經快到家了,路上遇到想搭車的,楊柳都是推開車窗讓人看,裝滿了東西坐不了人。
牆根瓦溝的雪都化了,只有地頭的草叢裡可能還積著一甕雪,遠遠望去,枯黃和青綠間點綴著一抹白,眼花的老人輕手輕腳走過去,看清是什麼玩意兒,踩上一腳再呸一聲。
“逮著兔子了?”程石笑著問,他停車下地,把顛顛迎上來的外甥抱上馬背牽著馬走。
駝背老頭抬起頭,“我還以為是兔子在偷吃麥子。”反正不承認是想逮兔子吃肉。
“您老慢走,我們先回去了。”程石招呼一聲,牽著馬問小孩他是不是好姨父。
“是。”席哥兒大聲說。
他娘昨天來過看他,雖然沒把他接走,但這小子是徹底不擔心家裡了,清晨和傍晚不再蹲在村口盼著路上有他爹孃的身影。
楊老漢在家門口下車,“你不下馬啊?到家了。”
“我待會兒再回來。”席哥兒衝奶孃抱的妹妹招手。
“晌午讓他在我家吃飯。”程石牽著馬繼續走,衝睡在稻草垛上的大黑子吹口哨,“走,到我家吃肉。”
一提吃肉,大黑子一個猛子蹦下來,歡欣鼓舞繞著馬車跑。
楊母剝著花生往西看,可惜她沒閨女了,要是再有閨女,找女婿的時候要找個喜歡貓狗的,比著二女婿找。
“怎麼說的?”她問老頭子。
“就那樣了,大丫頭說找道士算了日子,臘月二十把他抬回去。”楊老漢拎了個板凳坐下剝花生,看勞什子奶孃不在家門口,他才說:“老子要不是看他癱了,一準扇他幾嘴巴,遭瘟的玩意兒,管不住褲腰帶,上面還逮著馬尿灌,他倒是躺著不愁吃喝開始養老,苦了老子的閨女。王八羔子,還好意思對著老子掉眼淚說不想活了。”他們一家三口在胡家住了好幾天,風言風語胡亂聽一嘴也拼湊個七七八八,恨得幾乎咬碎牙根,還要忍著給胡婆子發喪。
“癟犢子,老子真恨不得他死了,他死了我把大丫頭接回來……”他看老婆子給他使眼色,憋屈的把話嚥進去,拈兩顆花生米扔嘴裡,嚼得像是吃人肉。
楊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解了圍裙搭筐上,“來,把芸姐兒給我。”她接過小丫頭,“走,外婆帶你去看熱鬧。”
西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