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筐裡黃燦燦的枇杷,不管賺不賺錢,他家二丫頭倒是不缺果子吃。
這個程石早有打算,他扛著木梯換了個樹,說:“我把我家西邊的空地買下來了,打算做曬場。”
“我記得那是蔣家一族的宅基地。”
除了程家,村西邊住的都是姓蔣的,姓楊的住在村前往東,姓王的住在村後往東,宅基地也是這樣劃分,村西村東的空地都是留著給子孫蓋房的。
“找鄰居牽的線,把那塊兒宅基地買下來了,先做曬場,以後要是想蓋房了再蓋房。”楊柳接話,問起家裡在忙什麼。
“花生地裡刨草。”老頭找過來也不止說這一件事,他昨天去程家的花生地裡轉了圈,地裡的草快有花生秧高了,他提醒這兩個心大的:“別見天仰個臉憨玩憨吃,地裡的莊稼都要荒了。”
哪有仰個臉憨吃憨玩?程石昨天才去花生地裡轉過,地裡是有草,但也沒他老丈人說的,草比花生秧高。
“今年花生種的多,我打算請幫工。”不等老丈人再問,程石說:“已經問好人了,明天就下地。”
楊老漢動了動嘴,手裡的菸斗往果樹上敲了敲,他雖然白操心一回,但也滿意了,還行,心裡還有數。
他瞅二丫頭一眼,“蓑衣跟斗笠你哥都給編好了,你摘完果子去拿回來。”
楊柳認真看了她爹一眼,“行,待會兒就去。”她爹孃應該有話跟她說,不然她爹直接把蓑衣斗笠送來了。
楊母的確是有話跟楊柳說,當著女婿的面不好說,她見楊柳又提了幾串子枇杷來,皺眉說:“不是給你說了,別再往家送了,你們吃不完就拿鎮上去賣了。”
“你不吃算了,我給我嫂子吃。”楊柳把枇杷放桌上,“我哥跟我嫂子不在家?”
“地裡。”楊母走過來狠拍她一下,“你咋就不聽話?這多貴的東西,我們吃了白瞎了。”頓頓吃飽飯就是好日子了,還時不時吃不頂餓的東西,她一想到一顆要一個銅板甚至更多就心堵。
楊柳不接她的茬,問起其他事:“我見我爹讓我回來是有事要說,他人呢?”
“下地了,我跟你說。”她把幾串枇杷拿進屋,免得有串門子的來了看到了,這東西她自己都捨不得吃,哪捨得給二家旁人。
“找你來是想說上個月找你們借五兩銀子的事,你跟你姐大手筆,你哥成親一家上了五兩的禮,再有其他親戚上的禮,零零總總也有個十一二兩。”說到這兒,楊母有些為難,出口的話像是扎嘴似的,嘆了幾口氣才說:“家有餘銀了合該先還債,但拿上禮的錢再還你,總覺得是拿你家的禮錢又還你家的債。”
楊柳抿著嘴沒說話,她這時不好說話,說不介意像是在催孃家還債,說介意又沒其他法,所以不吭聲等著他娘繼續說。
“還有就是……唉,這事鬧的,你爹想著家裡該添頭牛了,不能田裡地裡、拉車碾場都指望著你家的牛,你家田地又不少。”楊母皺巴著一張臉,家裡有錢不還去買牛,這事說出去只怕女婿要有想法,“跟你說也是想你回去跟女婿說清楚,錢不是不還,今年明年收了莊稼,閒時候再做做別的活兒,最晚明年冬天就能湊夠。”
這事要是換程石來聽,他就大手一擺不當事,楊柳是從這個家出來的,她倒是理解爹孃的想法,她爹孃本就是那不願意欠別人錢財人情的人。像之前她姐往孃家送東西,走的時候她娘一定要給回禮,家裡人苦巴著過還硬著骨頭把下蛋的母雞往出送。這還是欠債欠到女婿面前,有這筆債在面前堵著,她爹孃在程石面前就沒臉說硬氣話。
所以她沒說什麼時候還都行,順著她孃的話說:“行,我回去跟他說,你也知道他的,他不在乎這些,你跟我爹也別多慮。”
“他不在乎你也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