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若是其他的人,薛明誠肯定不會去深究。
他這個人,雖然面上常帶著兩分笑意,但到底也是如同深秋的月光一樣,看著雖溫潤,但內裡其實還是冷清的。
不過這個人是姜清婉,是他二十四年第一次心儀的人。
就想知道她所有的喜怒哀樂。更不想她心裡有哀傷的事。
於是待姜清婉吃完手裡拿著的栗子糕,他就輕聲的開口詢問:“你心裡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不妨對我說一說。你放心,但凡你說出來,便是再難的事,我都能給你解決。”
姜清婉原本還在垂眼看自己衣襟上的縷金花卉紋樣發怔,忽然聽到薛明誠這句話,不由的就驚訝的抬頭望過去。
她原就生的一張清麗之極的相貌,這般目帶驚訝的望著他時,又帶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嬌憨之氣。
薛明誠被她這般一望,只覺心尖上最柔軟的地方被貓爪子給輕輕的撓了一下,鬆鬆軟軟的。
一時竟然恨不能將這世間萬物都捧到她面前來,任她挑選。只要她永遠如這般,眼中只有他一人。
瞬間就明白了以往書中所記載的烽火戲諸侯,千里飛騎送荔枝,只為博佳人一笑的那些君王心情。
但以往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是昏君,禍國殃民的。不過輪到他自己有心儀的人了,便覺這是極好理解的事。
但凡只要她高興,仿似真的什麼事都可以去做。
姜清婉不過驚訝一瞬,隨後就斂眉低目的說道:“多謝國公爺關心。但小女並沒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不敢勞煩國公爺。”
很客套疏離。是將他當成了一個陌生人。
薛明誠聽了,心裡無端的就覺得有點煩躁起來。
雖然理智上他也知道,於姜清婉而言,他只是個見了幾次面的外人,甚至都稱不上很熟悉,她如現在這般客套疏離的對他是她該有的大家閨秀教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從情感上而言,他很想姜清婉現在就如同他對她一般。
看著她微垂的頭,一時心中就很有衝動,想要伸手托起她尖尖的下頜,讓她如同剛剛那般望著他。且他清澈如秋水的眼中始終只能有他一個人。
不過他到底還是壓下了心裡的這股子衝動,只說道:“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但因著焦躁和急切,聲音再不復平日的溫雅,反倒有些發沉。
姜清婉很不喜有人這樣跟自己說話,一雙纖細的眉就有些不悅的蹙了起來。
不過她也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可是衛國公,身份相差懸殊,惹惱了他總歸不是好玩的。所以也只得不情不願的抬起頭來,不過目光也沒有看著薛明誠的臉,而是往下落在他的衣襟上。
薛明誠今兒穿的是一件銀白色竹葉暗紋的簇新圓領袍子,腰間繫了玉帶,上面掛了碧玉墜兒和香囊。
看得出來他是特意裝扮過的,遠不如平日他穿戴上的隨意。
“請問國公爺有什麼吩咐?”
說話的語氣到底還是客套疏離的。聽在薛明誠的耳中,只覺心裡越發的焦躁起來。
他原是想要循序漸進,等她心中慢慢的接受了他,再同她說他心儀她的事。總是擔心會嚇到她。但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等不及就想讓她立刻明白他的心意。
就沒有說話,而是起身從椅中站了起來。
姜清婉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做什麼,有些慌亂的抬頭望他。
卻見他轉身走進了旁側的東次間裡面,從書案上拿了一幅卷軸過來。
姜清婉原本還以為這是一幅名人字畫,薛明誠這是邀她共賞字畫的意思,但哪知,待他緩緩將這幅卷軸開啟給她看時那畫上所畫的那名盈盈淺笑的少女分明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