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膀所說的樊籠之言,謝琅垂目道:“陛下天恩,謝氏必鞠躬盡瘁,肝腦塗地以報。”
韓蒔芳欣慰頷首:“謝氏的忠心,陛下自然不會懷疑。只是如今陛下龍陷於淵,在朝事上並無多大話語權,也並不能為北境爭取太多恩惠,只能透過這種方式暗中周全一二了。”
“戶部批文,這兩日就會下來,只是這糧草押送之事,還需低調謹慎進行,否則給其他邊將知道陛下單撥了糧食給北境,必然會心生不滿。內庫十萬石糧食,有五萬石已經送到戶部糧倉裡,剩下五萬石還在內庫糧倉裡。戶部倒是好說,內庫那邊,本輔會打好招呼,你們直接拿著批文過去便可。”
謝琅:“一切憑閣老裁斷。”
出了韓府,裘英和雍臨一道迎了上來。
“那位韓閣老怎麼說?”
“糧食沒有問題,韓蒔芳願意幫忙。”
聽了事情經過,裘英亦大為意外:“這麼說,這十萬石糧食,表面上是戶部所批,實際上是陛下借這位韓閣老之手給北境軍的。”
“沒錯。”
裘英見謝琅抱臂靠在車廂上,眸光幽深,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世子在擔心什麼?”
“我只是在想,韓氏也算上京有頭有臉的大世家,這位韓閣老,為何會願意效忠皇帝,而不與諸世家同流合汙。”
裘英:“世家之中亦有清正之臣。”
謝琅卻搖頭。
“真正的清正之臣,做不了皇帝羽翼。鳳閣三位座主,若論清正,當屬江左顧氏家主,次輔顧凌洲。可皇帝顯然並沒有對顧凌洲推心置腹,反而更倚重這位韓閣老。”
裘英神色一凝。“世子這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
“就是覺得,在這上京城裡,人人心中都有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想要上位,手上就免不了要沾一些不乾淨的事。就說新近發生的兩樁大案,表面看,都是因為巧合或意外,順理成章地發生了,可延慶府十多年沒有出過問題的堤壩突然被大雨沖垮,文懷良在地神祭那樣隆重的祭典上突然發瘋,當真是巧合意外麼?延慶府的災情引出了戶部糧倉一案,文懷良的失德引出了禮部埋屍案,文氏被逐出上京,衛氏失了半個戶部,你說,最後的獲益者是誰?”
“你是說——陛下!”
“沒錯。以前我覺得皇帝羸弱,不堪重用,如今看來,倒是小瞧了這位陛下。自毀堤壩,毒害文懷良這樣的事,顧凌洲
() 不會做,也不屑做,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可文懷良當眾發瘋,令裴貴妃受驚過度,直接失了腹中龍裔。陛下為了一個禮部,當真會下此狠手麼?”
謝琅臉孔半隱在幽暗中,道:“你怎知,這不是一石二鳥之計。”
裘英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神色一震。
“陛下他……不想要裴貴妃腹中之子?”
這個可怕念頭一起,許多事也跟著豁然開朗。“難道衛皇后和其他世家出身的妃嬪多年無所出,也是因為同樣的緣故麼?那趙王蕭楚珏又是怎麼回事?”
謝琅:“我猜著,是皇帝用來牽制衛氏的籌碼。”
裘英嘆息一聲,道:“難怪總說無情最是帝王家。若有選擇,陛下怎麼忍心如此,為了與世家對抗,陛下也是不易。”
“俗話說得好,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陛下既有此心志和手段,除掉衛氏、裴氏與姚氏,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到那時,侯爺和謝氏也不必如今日一般,處處受世家欺凌了。”
“但願吧。”
好一會兒l,謝琅道。
如果皇帝真有斬除世家的魄力和手腕,謝氏闔族不再如上一世一般別構陷蒙冤,他自然也樂見其成,亦不會和上一世一般,親友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