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微微一笑,與他見禮。
“大約是閣老想讓我多歷練歷練吧。”
裴昭元滿眼同情:“什麼歷練,這種苦差事,狗都不稀罕來幹,也就你想得開。那顧凌洲,素來器重寒門子弟,你揚州案子辦得那麼漂亮,這才回來幾天,他都忍心派你來幹這種髒活累活,怎麼不讓和你同時入院的那個許劭來?依我看,就是懷抱偏見,故意折騰你。你也是,六部那麼多好職位,幹嘛想不開非要考什麼督查院。”
衛瑾瑜沒接話,問:“裴司事怎麼也來了?”
“還不是我爹。”
裴昭元臉擰成苦瓜:“我爹也是打著歷練的名號,非逼我過來,我若不過來,他便要打斷我一條腿,什麼歷練,說白了都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虛榮心,用我的痛苦襯托他的大公無私,順便給裴氏博個好名聲。”
衛瑾瑜道:“既來之,則安之,裴司事也想開一些吧。”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令尊也是在給裴司事爭取建功立業的機會。”
裴昭元嘟囔:“你這語氣,怎麼跟我爹一樣。”
年紀分明比他還小!
不過美人說的話,總是格外中聽一些,裴昭元勉強應了,抬頭望天道:“只盼這雨能快點停吧,這種地方,我可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傍晚時,衛瑾瑜和裴昭元接到了分配給他們的任務——給災民分發賑災糧食,鍾嶽則和另一名戶部官員一
道,被派去統計此次災情被毀田地房屋數量。
裴昭元不敢相信質問司吏:“讓我們給災民發糧食,這不都是下頭士兵們乾的事麼!”
司吏素知這位小爺脾氣大,只能小心答:“司事息怒,這都是蘇大人統一安排的,下官也只是負責傳令而已。”
“蘇大人說,下面士兵行事粗魯,一個不慎,可能引發民變,所以才要指派兩名做事穩妥可靠的官員過去,幫著維持秩序,盯著士兵行事。”
“少給小爺扣高帽子,還做事穩妥可靠,他怎麼不自己過去!”
裴昭元火氣越發大:“我找他去!”
剛跳起來,便被衛瑾瑜拽住。
只聞衛瑾瑜問那名司吏:“除了我與裴司事,可還有其他官員負責此事?”
司吏搖頭:“人手不夠,沒有其他人了。”
衛瑾瑜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裴司事只是一時性急,說了幾句衝動話,你莫要當真,也莫要亂嚼舌根子。”
司吏自然曉得輕重,忙擦了擦汗,惶恐退下。
裴昭元不忿道:“瑾瑜,姓蘇的這是擺明了欺負咱們,你幹嘛攔著我?”
衛瑾瑜攏著一隻熱茶盞,不緊不慢喝了口熱茶:“因為他是二品侍郎,你我只是末品小官。而且,既是賑災,哪能人人都分得好活兒,你若當面去與他對峙,免不了還要落個不服命令的罪名。”
裴昭元不傻,也知自己衝動了,坐回去,冷哼一聲道:“他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麼,不就是因為咱倆一個裴氏公子,一個衛氏嫡孫,他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彰顯他的鐵面無私,處事公道麼。那群寒門官員,現在肯定正在大肆吹捧他不畏權貴,剛正不阿呢。我呸!他要真不畏權貴,他這正二品侍郎的官位,從哪兒來的,天上掉的?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我真是最煩這種人了!虧小爺我當初眼瞎,還想著與他結交!”
裴府侍從在後面聽得直冒冷汗,簡直恨不得捂住自家公子的嘴。
低聲急勸:“公子,隔牆有耳,慎言啊!人家畢竟是二品侍郎,你沒瞧見,戶部那群官員都如何捧著供著,您畢竟還在戶部任職,這話若是傳出去,怕要被報復!”
“有本事讓他放馬過來,小爺倒要看看,他能如何報復小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