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田員外其他的都還好,為人仗義,做事也有規矩,唯獨面對親人,卻有些扭捏。
明明心中掛念兒子,但見面就是罵。
明明擔憂自己這兄弟,一早就跑了過來,事到臨頭,卻仍舊放不開臉面。
想到這兒,他也開口勸道:「這可不是單純上門拜訪,對方明顯已出了事,宜早不宜晚。」
「也好!」
聽到這理由,田員外立刻點頭,讓僕役們牽來馬匹,從左側街道一路穿行,向城西而去。
武昌城並無宵禁一說,加上端陽節臨近,城裡明顯熱鬧了許多。
有幾個街道,甚至已經搭臺唱起了戲。
武昌城這地方,流行的是楚調,臺上人物極盡風流,臺下百姓轟然叫好。
李衍如今也能大致聽出,對方唱的是:「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和雄闊的秦腔不同,楚調就深情哀怨許多。
李衍心情不錯,策馬而行,手指隨著節奏輕輕拍擊,兩側茶樓酒肆燈籠後退。
涼風習習,迎面吹拂,卻也有一番滋味。
即便街道人流往來,約摸三炷香的時間,他們也穿城而過,到了城西。
「就在前面那條衚衕。」
田員外微微一嘆,眼神有些複雜。
到這裡,明顯僻靜了許多,周圍也都是深宅大院,唯一的光線,就是大戶人家門口的氣死風燈籠。
巷子深處,隱約有幾聲犬吠響起。
來到一座宅院外,田員外臉色頓變。
這建的宅子大門緊閉,上面刀砍斧劈,還被人潑了狗血大糞等汙穢之物。
別說門口掛著的燈籠,就連院內也是一片漆黑,好似已無人居住。
「不好,出事了!」
田員外臉一白,聲音有些發顫。
李衍手中掐訣,皺著眉頭聞了一下,低聲道:「裡面還有人躲著…」
田員外頓時瞭然,連忙翻身下馬,快步上前,也不顧門板上汙穢,咚咚咚連著敲門。
「老二快開門,大哥來了!」
院子內,響起悉悉簌簌的聲音,隨後木門被人緩緩拉開,出現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
看到田員外,年輕人眼神複雜,咬牙道:「你來做什麼?」
「讓開!」
田員外懶得廢話,一下將門推開,闊步而入。
那年輕人一急,本要阻擋,但卻被田煒攔下,搖頭道:「武弟,大人們的事總要解決,我父親聽到二叔出事,就著急忙慌跑來了…」
年輕人咬了咬嘴唇,沒再說話。
而田員外早已命僕人點起火把,快步來到後院廂房,聞到刺鼻藥材味,頓時心中一凜。
果然,推開廂房,卻見裡面坐了個婦人,正蹲在炭火前,上面還滾著藥湯。
而在床上,則躺著名中年男子,臉色蠟黃,看起來十分虛弱,模樣與田員外有些相似,不過更瘦一些。
看到田員外,他冷冷一瞥,「你來做什麼?來笑話我是吧?」
「你!」
田員外心中怒氣上湧,卻也沒發作。
看著床上之人,想起小時候跟在自己屁股後的兄弟,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不由得心中酸楚,「老二,出事怎麼也不跟大哥說?」
田家老二雖有些詫異,但還是一聲冷笑,「別,我可受不住。」
「再說你當初也沒說錯,我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看看,不都被你說中了嗎?」
田家兄弟的恩怨,來源於口角。
他們從簸箕墩村出來,三兄弟齊心合力,從小買賣做起,後來又遇到貴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