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機械廠是徹底完蛋了,不過那塊地皮應該值點錢,雖然位置有點偏,沒有在市中心,但畢竟有那麼大一個廠房,稍微開發一下應該還挺有潛力的。
不過也有人說,這兩年來來往往都有好幾波老闆去看過那塊地了,有些確實是想要,但是開價很低,二廠現在還欠著銀行不少錢,唯一值錢的就是那塊地皮,可要是真用這個價格賣出去,還不如直接爛在手裡合算呢。
還有人說,市領導其實一直希望能夠把二廠重新搞起來,一是為了政績,二就是,要是廠子真能活了,那筆呆帳說不定還有救。
「誰還能有這個本事呢,除非老廠長原地復活還差不多。」有人就笑。
還有人感慨,以前第二機械廠可不是現在這副模樣,那時候到了上下班的時候,大街上全是各種款式顏色的腳踏車,這條街上的生意也比現在好得多,當時第二機械廠的職工手頭都很闊綽,下班的時候總習慣在這邊買點東西帶回家,哪像現在,都好久沒有見過那麼大的人流量了。
何根生手裡搖著一個大蒲扇,嗤笑一聲,插過話去:
「我以前不就是機械二廠的人咯,那時候可忙得很,不時還要加班,也沒得什麼意思,還不如現在自在。」他把蒲扇一下一下往胸口上拍,就跟電視裡那種大和尚一樣,自有一種逍遙自在。
「聽說你們那個廠子都要被推平咯,你也不心疼?」邊上人笑。
「有甚子好心疼的,廠子還欠了我兩個月的工資沒發呢,也不知道這次把地皮賣出去,能不能把工資給我補了。」他腳上穿著一雙用舊輪胎皮改的大拖鞋,一下一下踢著馬路沿子,橡膠和粗糲的水泥灰路面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沉悶響聲。
二廠沒了,以前的故事也徹底結束,至於他們這種小人物,還是考慮怎麼賺錢更重要。
何根生沒精打採的又用蒲扇撲了一下那堆頭花上的灰,灰起灰落,這堆東西的顏色看起來卻並沒有變得鮮亮幾分。
這時候,一個踩著三輪車的光頭漢子忽然停到何根生的小攤面前,丟下幾張角票,才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幫我閨女拿□□筋,要便宜耐用的那種,這小丫頭粗心得很,三天兩頭都要丟皮筋,煩死個人。」
何根生抬眼看了他空空蕩蕩的三輪車後座一眼:「韓老禿你今天生意不錯嘛,東西都送完了?」
「什麼不錯的,不就是賺個辛苦錢,」綽號叫韓老禿的漢子接過何根生遞給他的那□□筋,「對了,你聽說了沒,二廠快要賣出去了。」
「賣出去就賣出去嘛,是好事,欠咱們的工資可終於能清了。」何根生還是低眉耷眼的,又搖了搖蒲扇。
「那你肯定不知道,廠子的買家是誰。」韓老禿神神秘秘地對他說。
「管他是誰,反正錢也不會給我,」何根生嗤笑一聲,「不是外地的老闆,就是哪個從體制內轉出來,想發財的能人唄。」
韓老禿卻一個勁的搖頭:「不對不對,那個人你認識,咱們廠的人啊,都認識。」
何根生都被他逗笑了:「總不至於是那個被關到監獄裡去的王八蛋吧。」
「是原來銷售處的宋處長。」韓老禿神神秘秘的在他耳邊說。
「宋處長又回來了?」何根生眼睛一瞪,十分詫異,「不是說他到南邊發財去了嗎?」
「我也是上次碰到廠裡的熟人聽說的,說是他去年就從南邊回來了,還在縣裡開了一個小廠子,後來市裡就有人找到他,問他願不願意接手二廠這堆爛攤子。」
「然後他就真答應下來了?」何根生滿臉不可思議的問。
「聽說是市裡給了政策,幫他減免了不少債務,還幫著貸了一筆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