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文員都是好聽的,本質就是個隨時可以被拋棄的廉價社畜,平時加班加到飛起,升遷卻永遠沒份,等到準備裁員的時候,又成了企業的負擔,應該被合理最佳化的部分。
偏偏作為一顆已經被馴化的螺絲釘,她很難把在這個崗位上學到的技能帶到別處發光發熱,年紀和青春又拼不過應屆生,簡直只配進回收站。
拿著公司的裁員通知書,在擁擠的地鐵車廂裡,站在一群表情同樣麻木的社畜當中,回想著自己的前半生,宋輕予理所當然的就把自己悲催命運的起始點,定格在了那場中考,以及那份高中錄取通知書上。
誰想到她還在沉重思考人生的時候,地鐵的燈光忽然一暗,再睜眼,她就從深秋的傍晚進了酷暑的清晨,疲憊的社畜變回了青春洋溢的少女,還見到了死去多年的髮小。
明明是一場難得的好夢,卻因為這該死的時間節點,多少顯得有些大煞風景了。
怎麼就連做夢,都躲不開這所見鬼的高中呢!
宋輕予這時候只想大喊一句:對不起,我不配!
但這個夢顯然沒有因為她的主觀意志而發生任何改變,活生生的髮小還站在跟前,滿臉無措,在兜裡摸了半天,才摸了一塊半化的奶糖,怯生生的遞過來:「要不?吃顆糖緩緩?」
宋輕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搶過那顆糖,擰開包裝紙,把綿糊糊的糖咬進嘴裡。
柔軟而熟悉的奶香氣瞬間充斥了口腔,甜滋滋的味道也緊跟著泛上來,連帶著心裡的苦味都被沖淡了不少。
宋輕予突然覺得,這場夢,是不是也太真實了?
她抬起手遮在眉眼處,向上看了一眼天空,就馬上被明亮而刺眼的日光紮了回來,鼻尖的樟木香若有若無,耳旁的蟬鳴聲忽遠忽近,陽光鋪灑得到處都是,雖然還沒到熱得燙腳的時候,但也分明能感覺到那股灼灼的熱氣,從不太規整的水泥地上漫射出來,把人烤得發慌。
她的心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發慌。
再轉頭看一眼姜霍,印象裡,這發小一直是自己的小跟班,白白瘦瘦細細弱弱,比宋輕予還矮了半個頭。
可再見到他本人,宋輕予才忽然想起來,這傢伙初二暑假的時候突然往上抽了不少,一個月不見,他就比宋輕予高了半個腦袋,那時候她還因為這事發了半天的脾氣,跟這傢伙訛了好幾根冰棒才被哄好。
等到初三的時候,這傢伙更是見風長,雖然身形依然單薄,但走在外頭,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大個,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宋輕予都不樂意和這傢伙一起走,就是因為身高被嚴重壓制,讓她覺得十分不爽。
後來再想一起走的時候,這傢伙已經不在了。
那些原本被塵封的,晦澀而黯淡的回憶突然一股腦的就湧了上來,變成活生生,在她面前重新流動的過去。
宋輕予的心裡又酸又脹,難受得厲害,唯一的發洩途徑就是狠狠的給了這傢伙一拳,才覺得稍微好受點。
姜霍捂著胳膊一臉無辜,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又得罪這姑奶奶了。
宋輕予懶得解釋,直接跳上了腳踏車的後座,催促道:「行了趕快出發吧,再耽誤就真的要遲到了。」
「說得好像是被我耽誤了一樣……」姜霍委屈的嘟囔了一句,但還是長腿一跨一蹬,腳踏車就像箭一樣飛了出去,幾縷清風揚起,瞬間消退了暑熱。
驟然起來的速度叫宋輕予嚇了一跳,更加抓緊了姜霍的衣擺,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盛夏的涼風,臉上的神情非但沒有舒展起來,反而更加凝重了。
這一切,真的很不對勁……
姜霍的騎車技術還算不錯,但是腳踏車後座的乘坐感覺跟汽車可不能比,地面的每一點微小的裂縫和不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