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十六歲那年,我送他去了洛國。只因他的短命之相,憑我一人之力怕是改不了了。一輩子太長,老頭子年紀大了,怕是快沒用了……洛皇那小子倒是有點良心,一口答應了下來,助我幫長青改命。於是,長青便成了洛國國師左非色。」離祭祀停了下來,故事到這裡便講完了。
聽完這段這些,無卦久久不能回神。
原來長青是薛崖的孩子,原來師父便是當年那個天下聞名的姬雨,原來師父以身作祭的那個山洞是洛皇派人建的……
姬無坎、洛皇,都在試著去彌補,彌補那個早已不在人世的女子。彌補那一段過往不復的時光。
「丫頭,這些都是往事。」離祭祀的語氣帶著一絲釋然,「今日和你說這些,老頭子才覺得自己真是老了啊……」
拍拍無卦的肩,離師伯站起身離開了房間,「好好待他。」
山風起,離祭祀緩步走在林中,嘴角不經意化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
空花門,他這一輩就剩他一個了……
無坎,小師妹,你們現在可會想我?
放心,老頭子很快就會來陪你們了。
那之後,離祭祀再也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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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嶇、難行,再加上山中氣溫偏低,還有山獸威脅,山下的人平時從不會上山。沒有人打擾的日子,對無卦來說再好不過。除了時不時下山採購些生活必須品,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守著小屋,守著長青。
離開青州去往洛陽的這三年,山下的鎮子變了不少,以前無卦認識的那些人大多都搬走了。漸漸地,再也沒有人記得,曾經,這鎮子裡常會來一個「千機神算」,他無所不算,無所不知。他還有一個小徒弟,小徒弟養了只肥乎乎的小黑狗……
時過境遷,所有的都會被遺忘。
空花門,亦如是……
無卦每次下山都會刻意帶了帷帽,採買,而後離開。自從眼睛看不見了,她的其它幾感越發強了起來。心算、指算的速度一日千里,生活行事倒也沒什麼不方便。如若不注意,沒有人會發現她是個瞎子。
鎮子裡,大家都知道有這麼個怪人,總是渾身遮得嚴嚴實實的,匆匆來去,不多話,不多事。沒人見過她的樣子,也沒人曉得她住在哪裡,所以……也沒有人認出她。
山上的日子很單調,但對於習慣得了寂寞的無卦來說,只不過是回到了從前而已。
她一直在等,等長青醒來的那天,等著和他一起遊遍山川。就算看不見,她也能用心去感受。到時,他可以好好地說給自己聽,說說眼前的美景,說說四季的不同。
在這點點滴滴的期盼中,她守著他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她從不擔心他不會醒,只是擔心,待他醒來,自己會不會已經老去。
……
如果,真是這樣……
無卦想,她應該會離開。
初春,殘雪漸消,還殘留著刺骨的寒意。
幾度春秋,晃晃間在這山上已過去了四年歲月。
一大早,無卦如往常一般早早起身穿戴好往山下走去。要買的東西還不少,她略略計劃了下,便拿起帷帽往山下走去。
清晨,山中還有未散去的朦朦水霧,沾落在衣襟之上帶來一片涼意。挑著空空的竹籃,無卦腳下褪去臺階步步。這條路,她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再往前走三百七十八個臺階便是坡路,再走上半個多時辰就能到鎮口了。
走到鎮子的時候,已經是巳時初,鎮裡也開始繁忙起來了。
無卦老樣子採買了需要的東西,就要離開,突聽得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