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確實挺禍國殃民的。
無卦暗暗腹誹。
「可漸漸的,這臉越長越好看,上街的時候都會有人看呆了去,總讓長青很不自在。」他不經意地皺皺眉。
「直到有一天,西胡來了個道士。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的黑澤,反正他見到我當街就嚷了出來,『妖孽,我要替天行道!』。」
左非色臉上現出好笑,「這世上要是真有妖怪,怎麼從來沒人見過。所以當時長青的反應是這個道士神智不清。」
「可是……那道士接著說的話卻讓長青再也上不了街了。」
話頭一轉,他嘴角的笑漸漸先了苦味。
「他說……本該早夭之人,怎能留於世間,鬼顏之容亂道惑人,遇之當誅。」左非色淺淺呷了口酒潤潤嗓子。「之後,長青妖孽之名一下子就在坊間傳來開來。鬼顏這個詞……大家都很害怕,見到長青都像見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一般……應該算是晦氣。之後,長青就戴上了面具。既然他們不願見這張臉,那就不見罷了。」
隨意的語氣,聽在無卦這裡很不是滋味——那時的長青,一定很傷心。
「再後來,長青就在府裡學習了。怕我無聊,師父還特地給我安排了好些個年級差不多的玩伴……很大一部分,成了現在你見到暗衛。」
原來暗衛都是從小培養的。
無卦有些訝異——那他們都是左非色小時的好朋友,確實都挺厲害的。
「有些暈了。」左非色手指撫額,緊了緊眉,「無卦好酒力,長青自愧不如。」
看著桌上已經空了的三壇,無卦這才意識到她們已經喝了快一下午了。
自己的酒量是挺好的,起碼現在一點暈的感覺都沒有。
亭外事物已經披上了黃昏的紅裝,那些火燒的雲彩也如喝醉了般慵懶散漫。
「天色不早了。我還是先告辭了。」眼看太陽要落山,無卦覺得自己還是回家的好。
「不急。」左非色伸手拉住了她,「難得來一次,吃過飯再走不遲。待吃完,長青送你回去。」
她想了想,沒有推辭,「好吧。」
左非色的臉已經粉紅,聽到她答應,眼睛眯起成一條好看的弧線,笑得芳華一片。
又坐了會,左非色率先起了身,「飯應該好了,我們過去吧。」
「好。」看著他有些不穩的樣子,無卦很自然地扶住了他,「不能喝就少喝點。」
左非色擺擺手,「無礙。」雖然看上去暈暈乎乎,但他腳下卻不含糊,下山依舊步伐輕巧。
這就是習武之人啊。無卦心中感慨。連醉酒走路都像是輕功一般。
左非色走在前頭還不忘牽無卦的手。喝了酒,他的手比往常要熱上許多,暖暖地熨著無卦的手背,倒讓沒有醉酒的她臉也微微紅了起來。
「無卦,長青想一直這樣牽著你。」走在前頭的他,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不是疑問,不是感嘆,只是簡簡單單地說「想」。
那一刻,無卦心中突如其來了鋪天蓋地的歡喜。
兩人高的假山很快就下到了平地。
無卦一直沒有回話,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咚咚咚——好似春雷陣陣。
左非色一直牽著她,沿著青石板路,走過小徑長廊,走過曲橋水榭,走過垂柳依依。
緩緩慢慢的步子,一步一步踏上她的心絃,仿若琴瑟之聲。
他牽著她,帶著那份理所當然,帶著那份不容拒絕。
「無卦。待事情過去,長青辭了國師,陪你遊山玩水,遠離人世,如你師父一般做一對『天機神算』,倒是最好的。」他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告訴她,他會這麼做。
很久很久之後,無卦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