娣伸出手:“怎麼了?”
“常年幹農活的手,手指中間的骨頭才會突出來。”鍾建國道,“你的不是很明顯,因為你還得上學,不能天天干活。想知道我怎麼知道的?劉師長的妻子和你一樣是個農村人。段大嫂不如你幸運,她的手指頭都變形了。
“假如你是對岸選中的人,我不清楚你的手會是什麼樣,起碼會比現在好看。還有一點,我一直想說,你的品味很一般。如果我是對岸培養你的人,寧願捨棄你這顆棋子也不拎出來丟人。”說完掉頭就走。
宋招娣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說清楚,什麼叫丟人?什麼叫品味很一般?”
“翠綠色長衣長褲。”鍾建國提醒道,“又寬又胖,給我都不穿。”
宋招娣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是,很一般,我的品味非常一般,不如你鍾大團長十里洋場混跡多年,博聞多識。”砰地一聲,甩上門。
鍾建國嚇一跳,衝著緊閉的門冷哼一聲:“心眼多,脾氣大,許你騙我,我還說不得你了啊。”
宋招娣衝著門揮揮拳頭,小聲嘀咕道:“別人你可以隨便說,我劉靈你還真不能數落。”
翌日,宋招娣睜開眼,揉揉酸澀的眼角,撐著硬邦邦的床坐起來,開啟窗戶看到太陽露個頭,忍不住拍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一些。
隨即,把從家裡帶來的衣服倒在床上,紅色線毯瞬間變得五彩斑斕,一夜沒睡好的宋招娣的頭又開始痛了。
最多再過一年,西裝就會被打成資產階級,旗袍被打成封建欲孽,花裡胡哨的衣服被歸為“奇裝異服”。
先前宋母給宋招娣收拾衣服的時候,宋招娣看到米黃色上衣,桃紅色帶有印花的短袖,宋招娣就不想帶。又沒法解釋要不了多久,豔麗的衣服都不能穿,宋招娣便什麼也沒說,由著宋母收拾。
宋招娣忍著頭痛,把豔麗的衣服全挑出來塞櫃子裡,耳邊響起“你的品味很一般”。宋招娣無力地倒在床上。
過了一會兒,腦殼不甚疼了,宋招娣起身套上一件灰色長褲和白色襯衣。
開啟房門,宋招娣見隔壁敞著門,不禁挑了挑眉,鍾建國起得真早。
悄悄走進去,看到床上只有一個小娃娃,轉到最西邊,大娃和二娃也在睡。宋招娣想了想,抱著三娃下樓,把他放在椅子上,又拿個板凳擋著以防他滾下來,才去洗臉刷牙。
鍾建國正在壓水,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今天這身還像樣。”
“我不想跟你說話。”宋招娣白了他一眼,“對了,跟你說件事。”
鍾建國故作驚訝:“你說什麼?大點聲,我聽不見。”
“有意思嗎?”宋招娣無語,“你昨天拿來不少菜籽,我打算今天就種上。這些花怎麼辦?”
鍾建國直起身,往四周看了看:“這些花都是大娃的媽媽生前種下的,你拔掉種菜,大娃又得罵你壞女人。”
“不種吃什麼?”宋招娣問。
鍾建國本以為昨夜會失眠,而一直困擾他的怪異有了解釋,鍾建國一覺睡到天亮,今兒心情很好,便說:“把花種在竹籬笆旁邊,我跟大娃解釋。”
“挨著籬笆牆種一圈?”宋招娣道,“種不完。有木板嗎?弄幾個木盒子,剩下的種在木盒裡,放在廊簷下。”
鍾建國想一會兒:“也只能這樣。”
“院裡也沒有木柴,廚房裡的柴火燒完了怎麼辦?”宋招娣問,“不會讓我上山砍柴吧?”
鍾建國:“按理說是要咱們自己去找柴火。”
“如果不按照常理呢?”宋招娣問。
鍾建國:“燒蜂窩煤。我在申城的時候就一直燒煤球。”
“你家有幾個爐子?”宋招娣問。
鍾建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