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汗流浹背。
南於沒有到越江的直達車,要先去豐州轉一下,短途,一小時十分鐘,不售坐票,又是綠皮車,顧冬跟顧延站在車門那裡,後面過道幾個男人在吞雲吐霧。
八月,正是務工人員活躍的高峰期,車上四處可見大包小包的編織袋,過道里的人操著當地的方言有說有笑,有個人正在起勁的說他老鄉承包了魚塘,一年賺多少,聽的其他人唏噓不已。
顧延對氣味特別敏感,之前顧冬在衛生間抽菸,他在房間都聞到了,這會慘白著臉,周身氣息非常冷,掃視吵的最大聲的男人,眼神更是冷冽。
“你他媽看什麼看?”那個滿嘴跑火車的男人不知怎的心裡有點發怵,指尖的煙因為激動抖了一下,菸灰濺到胸口,留下一串灰印子,他用夾煙的手指著顧延,嚷嚷著再瞪一下試試。
顧冬不自覺的偏身擋住那隻手,無意識的皺眉,“這位大哥,你說我弟弟瞪你了,他是怎麼瞪你的?”
那男人也是單細胞的人,腦子不會轉彎,一下子就給繞進去了,兩眼一瞪,惡狠狠的兇道,“就這樣!”
顧冬表情淡淡的,“你剛才瞪我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罵你?”
邊上的顧延有一瞬的訝異,這是在袒護他?
被周圍人鬨笑,男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罵了句他奶奶的,忿忿的進車廂了。
顧冬從揹包裡面拿出一個橘子,剝了皮,香味在空氣裡散開,慢慢遮去一點菸味和汗臭味。
垂著眼瞼的顧延動動滲汗的鼻翼,往他身邊站站,大概是不舒服,突然乖了很多。
坐在麻袋上的老大爺從破舊的旅行包裡拿了一包泡麵,掰碎一塊遞給顧冬,臉上掛著和藹的笑,顧冬不易察覺的輕抿唇,伸手接了,說謝謝,然後給了大爺倆橘子。
老大爺表情憨憨的,聊了幾句顧冬才半猜半懂的知道他是離田站上來的,已經站了十幾個小時,為了去看女兒。
“讓讓,讓讓,這是誰的箱子,往裡面拿一點!”
列車員推著小車經過,去車廂裡推銷毛巾了,說的天花亂墜也沒人動,她毫不疲累的又換了牙刷。
老大爺擰開大瓶子喝了口水,關切的問,“小朋友暈車?”
顧延小朋友扭臉,顧冬從後面拽他的書包,給拽到懷裡,又把半個橘子塞他手裡,“他第一次出遠門,害怕。”
老大爺開起了玩笑,顧冬一手撐著車壁,顧延低著頭吃橘子,角度問題挺像是他靠在顧冬胸口,外人看著是個依賴哥哥的小娃,怕生呢。
豐州站到了,顧冬跟老大爺告別,帶著顧延下車,人流量特別大,堵住視野。
顧延臉上的表情猛地一變,古怪的抬頭看看身邊人纖細的下巴,牽著他的手掌不大,骨骼細長,手心潮溼,流了不少汗,他動了動手,就聽頭頂戲謔的輕笑聲,“人太多,如果跑丟了,你哥可沒時間找你。”
“鬆開!”
“乖一點。”
聽出對方語氣的無奈,顧延擰起兩條眉毛,抬起另一隻手抹了把臉上的汗,腳步不停的跟著。
以前他跟這人總共就見過兩三次,唯一的一點薄弱的印象就是懦弱,但是從來這裡開始,一段時間的相處,越來越有種連靈魂都變了的詭異感覺,不像是同一個人。
今天正巧趕上了高溫,顧冬跟顧延排隊買了票就在附近找麵館吃了碗拉麵,又回候車廳。
肩膀一沉,顧延側頭撇了眼呼呼大睡的某人,對面投過來好幾道視線“兄弟倆感情真好”
顧延嘴角一抽,推推肩膀上的黑色腦袋,對方嘟囔了句,鼻尖蹭蹭他的脖子,顧延看愣,就覺得被碰過的那塊面板溼溼的,怪異的感覺沒有停留多久就被強行驅散,等他把牛奶快喝完了才想起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