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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村子的鄉親去將使者的船隻拉回來之後,三郎並沒有直接回漁村,他有幸被一位和善的大人選中,有了一份很不錯的差事,後來,他成為了家裡的驕傲,還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賜姓。
他將因為父親過世而被退婚的姐姐風光送嫁,養大了年幼的弟妹,讓他操勞半生的母親終於有了歇息的機會,也走上了屬於他的風光大道,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份光輝歲月竟然如此短暫。
他跟隨的那位大人是此次政治清理中被打壓的物件,作為親信,他自然也沒有了往日的風光。而那位大人已經決定遠走他鄉,他也決意一路追隨。
這一走,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也不知道要去何方,甚至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對於追隨那位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大人,他無怨無悔,但是對於獨居在家的母親,他卻很是內疚。
母親辛苦半生將他們養大,又無法說話,姐妹們嫁得不算近,況且家中也各有一攤子事,想要照料也是有心無力,家中的弟弟又常在外做工,他若是遠行,恐怕母親是不會同意的。
但是就算母親不同意,那也是他一心想要追隨的人。
三郎捏了捏拳頭,下定了決心,但是他想要推門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中,因為他看到自己的母親正在和幾個穿著明國官服的人說話。
等,等等?
三郎不由自主地擦了擦眼睛,一雙小小的眼睛漸漸瞪圓,是他看錯了嗎?那個在和明國官員說話的是他的母親?可,可是他的母親,他的母親是個啞巴啊!
從他有記憶的時候開始,母親就從來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父親也從沒說過母親以前的事情,他也沒有見過母親的任何親人,所以在父親死後,他對於母親的過往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他只知道母親會烹飪美味的食物,而且有辦法讓苦澀帶著怪味的魚變得好吃。
三郎當然沒有問過母親是怎麼變啞巴的,作為一個孩子這麼問母親,這不是在挖她的傷口嗎?作為懂事的長子,三郎是非常敬愛他這位靠著處理魚獲的手藝將他們拉扯大的母親的。
但現在,三郎不由自主產生了自我懷疑,懷疑他是不是太久沒回家了,所以將旁人認作了母親。
他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雙眼,凝神再看。
那邊的女子有著整個村子的女人都羨慕的如雲烏髮,乾淨明朗的眉宇始終帶著從不曾散去的憂愁,她的站姿十分好認,整個村子……不,整個和泉國就沒有比他母親站姿更漂亮的女子,那些貴女也比不上。
他母親的脊背始終是挺直的,就連在他父親的葬禮上,家裡最絕望的時候也是挺直的,彷彿沒有什麼能夠讓她折腰。
三郎也曾經遇到過最絕望最難過的時候,但是在他的心裡,母親纖弱卻挺直的背影就是一道豐碑,一次次地讓他從那種情緒中走出來。
所以,三郎自然不會認錯,那確實是他的母親,更何況那女子身上的衣服,也是他第一次寄東西回家時為他母親購買的唐布——他當時沒什麼錢,所以買的是所有布料中最劣等的藍染布,但這已經是當時的他能送給母親最好的禮物了。
他記得那時候母親收到這塊布料十分喜愛,當即喜極而泣,此後更是將這塊布料珍而重之地存放起來,也不捨得拿來做衣裳……
對了,這塊布他母親並沒有做衣裳,但前頭那女子身上分明穿著正常的一套,所以是湊巧?
此時此刻,三郎的情緒十分複雜,他的內心已經認出了對方,但是理智卻一次次地推翻,因為那熟悉的人給他的感覺太過陌生,讓他難免生出幾分自我懷疑。
雖然想了這麼多,但其實只是一個瞬間,就在三郎拼命給自己洗腦的時候,卻見遠處的那女子忽然彎下了腰,捂住了臉,淚水從她的手指縫隙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