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悅和鬥檻神情都變得嚴峻,對於這一點他們其實早與陳城將領商討過了。現在單獨找顏沉問話,就是為了探他的虛實。
“那該如何是好?”鬥檻故意問道。
顏沉伸出食指,按住地圖上的“雍丘”,說:“殺姬遲不用直奔大梁,只要攻下雍丘,就可以引他出來。”
鬥檻點點頭,顏沉現在說的和他們私下討論的基本一致,只是——
“雍丘固然是魏國重鎮,但遠不如開封重要,只要攻下開封,就等於攻下了半個魏國。如此一來,還怕姬遲不肯出甕?”
“你們的意思是直接攻開啟封?”顏沉睜大眼睛,“這不是找死嗎?開封城的堅固絕對不輸大梁,大梁有多難攻,開封就有多難攻。雍丘對我是唯一的選擇,只要攻下雍丘,就能同時制約大梁和開封!”
第80章 大雪
天空是一片死寂的白色, 像只倒扣的碗,不讓一絲風溜進來。
顏沉望著白慘慘的天,覺得那厚厚的一層就是雪霜, 只等天神某日心情糟透, 把它們全部潑灑下來。
這時,一片白色碎片, 慢悠悠地出現在視野裡,不偏不倚地落在顏沉的鼻尖上。顏沉的鼻尖早就凍得通紅, 根本感覺不到一片雪花的冰涼。
他再次仰望天空, 悽悽慘慘的白色天蓋正崩離成無數碎片。剛還蓋得嚴實的世間終於有了缺口, 刺骨寒風眨眼就從天外侵入,繞著地上的萬事萬物嗖嗖飛行,像一把把冰刀。
“看來今日, 神的心情也糟透了。”
顏沉喃喃地說,嘴角擠出一絲淺笑。他低下頭,繼續朝中軍帳走去。
中軍帳裡已經站滿了人,顏沉挑了個不顯眼的地方, 從人頭的縫隙中看到坐在首席上的楚王熊良。
楚人尚武,楚王尤甚。祖訓:三年不出兵,死不從禮。於是楚王御駕親征, 已成為傳統。這次楚王奉民意征討逆賊姬遲,如此重要的一場戰役,熊良不可能不來。
熊良先率領三十萬大軍到著陳城,與先鋒軍匯合後, 不到一日就攻下魏國的長平城。首戰告捷,熊良大犒全體軍士一晝一夜。隨後四十萬楚軍挺進魏界,長驅直入,望北而行。
楚王下令不得濫殺無辜,選擇的行軍路線也刻意避開庶民的聚落地。顏沉對此深表感激,但沿途仍遇到了好幾處魏國兵民的抵抗。魏人此舉無疑是以卵擊石,熊良不想大動干戈,每每遇見都會遣顏沉帶兵擊退。
顏沉身為魏人,卻要領兵擊殺魏人。其實在出徵前他就已經釋然,只聽楚王令,對一切都麻木不仁。但真到手握刀劍砍殺同胞之時,麻木不仁的心還是在滴血。
中軍帳中變得吵鬧,高聲說話的人越來越多,都帶著怨氣和怒氣,都想把這半個月來的喪氣感推到別人頭上。
“當初是誰說攻打雍丘的!明明開封就在正前方,偏要繞路來這裡!”一個比戰鼓還響的大嗓門咆哮道。
“是我的提議,你有何不滿?”鬥檻說,凌厲的眼神直直瞪住那個男人。
“雍城半月不克,士氣受挫,萬萬不可再拖延下去。”另一個將領說道。
鬥檻冷笑道:“雍城本就是魏國重鎮,難攻是必然的,你們憑什麼會想得這般簡單?不過半月攻不下,就像吃了敗仗一樣。我看受挫的根本不是士氣,是某些人的傲慢!”
除卻南征北伐的將領,鬥檻另一個身份是商人,在宛城位居首富。商賈的嘴皮子都很利落,首富更是不一般,現在的鬥檻就是如此,舌戰群將簡直不在話下。
四十萬楚軍深入魏國腹地,到著雍城。搦戰半月,雍城城門緊閉,堅守不出。這一仗根本還沒開始打,楚軍士氣不可能受挫,反倒因為焦躁變得更加兇猛。
論戰持續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