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灶房,玉姐果真留了吃的。再去澡房,玉姐果真備了水,還好涼了,泡進去便滅了身上的火,舒服得幾乎睡著。
從澡房出來林琅終於有了人樣,但還是氣力不足,躺下再休息會兒正好,不過她慢慢地走去了顏沉的書房。
顏沉的書房很亂,北牆前一張書案和蒲團,他處全是堆成山的竹簡。林琅不信顏沉是能靜心讀書的人,但寄生說這裡的竹簡全是少主自己拓寫下來的,所以每卷都讀過。
林琅撿起一卷,上面的字用筆古拙渾厚,章法緊湊方正,應該是刻意描摹碑石禮盤上古字,所以跟那真人完全對不上模樣。
再撿起兩卷展開,字則是完全不同的,筆法靈動多變,鋒芒畢露,通篇起伏婉轉。這便是他的字了。
林琅找了個安適的地方靠著,捧著兩卷竹簡慢慢看起來。
顏沉似乎並不膚淺,抄寫時會加入自己的解釋,略略看下,在情在理不拘於時,相較於現今才俊遊士誇誇其談、妄自尊大的浮誇作風,他似乎更傾向於淺顯易懂、平易近人的解釋。
“這人做謀士可能真沒天賦,但當夫子還是很不錯的。”
林琅一一念下,忽看見“大梁”二字,心臟猛然一滯,過了片刻才重新跳起。
她直直盯著,無數悲憤充塞胸口,把眼淚逼了下來。
大梁。
她要回大梁。
不能在這裡荒廢時日,要儘快回到大梁。
默默擦掉淚珠,心裡越發鬱結,放下竹簡,寂寥地望向窗外,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寄生回來時喊了幾嗓子,但無人答應。他不行林琅昨夜被少主那般欺負後還是出門,所以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到了這裡。
一看到林琅寄生就像兇她,可是忽然間生出顧慮,於是輕輕一咳,見沒反應才開口說:“你怎麼在這裡?”
“來看看,可一進來就不想走了。”林琅對少年莞爾一笑。
“你認得字?”寄生隨便問問。
“怎麼會呢。不過倒是看出少主的字很漂亮。”
“是不是沒想到?”
林琅微微一愣,這寄生居然跟她開起少主的玩笑。
好事。
“確實有點。”林琅實話實說,忍不住笑了幾聲。
寄生面無表情,等她笑完,另扯了話頭,“跟都比起來,你還是可以的。所以……所以別讓少主跟她好了。”
林琅小心揣度,應道:“我也不喜歡那個女人。”
寄生眼睛一亮,朝前跨出一步,急乎乎地說:“就是,煩死了。可少主對她有意。”
“這就糟糕了。”
“可不是!”少年走到她身邊盤腿坐下,“我們得想出個辦法。”
“什麼辦法?”林琅斜睨著他。
寄生悶頭想了想,說:“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你有沒有——唉,你更不能指望!”
“那就不說別的,就說說你想到的?”林琅循循善誘,蹲下來與他平視,目光溫和,但藏了利刃。
寄生稍作猶豫,抬眼衝林琅爽朗一笑,隨後比出手刀往下一砍,目露兇光地說:“直接殺了。”
哎,想到一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