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衣衫,像是烈火之中簌簌而落的一場細雪。
她的身上沒有承載多少執念與瘋狂,僅僅只是冷靜。那是一種——結局已定,不必再尋回的冷靜。
世界很安靜,火焰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一時間,這裡彷彿只剩下她的腳步聲。
兩位主角於此匯聚——電影的視角終於發生逆轉,彷彿光明與陰影的交接。
“朝顏,我們見過吧?在重置之前。”
蘇明安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她用著一種複雜的眼神望著他,視線仔仔細細地眷戀著他。在看到破裂的預言石壁的那一瞬間——她知道又失敗了。明明是最好的一次,最完美的一次。
“……見過。”她終於可以不再否認。
“但你為什麼會記得?”青年問。
——直到現在,蘇明安依然看不懂她。
朝顏只是微笑。
——直到現在,她依然徒勞無功。
故事的終點已經在這裡為止,青年卻像剛剛走到故事的起始。熒幕上,女主角已經做盡了一切她可以做盡的事,而觀眾才恍然察覺到她的存在。
——原來這場電影中,陰影裡一直有一位女主角。可為什麼直到最後報幕,她的名字都不曾在演員表中出現過?
朝顏伸手,抹了抹臉上隱約的淚,隨後她的手指竟然開始不自然地顫抖,隨後她的全身都開始顫抖——恐懼她所做的一切都將重回原點,恐懼他們交匯的視線終將落於空處,回檔真是最恐怖的權能,它會磨滅所有努力、堅持與信念,讓人在反反覆覆的一無所獲中變成一個瘋子。
“你為什麼……”蘇明安緩緩開口,他身體裡的炸彈倒計時越來越響:
“……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她的笑容綻放著,像是一朵火中枯萎的鮮花,眼淚墜在地上。
“太可恨了。”她低低地自語,聲音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因我愛著你的熱切,眷戀著你的堅持。
“太可恨了,你還是不記得我。”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是火中的一縷炙風。
——我很悲傷,但我明白錯不在你。
“快去死啊,去死啊,別讓我再重來了。”
——可我還是會堅持,直到美滿結局的那一天。我還是希望你……活下去。
他們隔著洶湧的烈火注視著,卻像隔著九層薄薄的時間。隨著她一步又一步靠近他,第一層、第二層、第三層……這一層層薄薄的時間被她凌厲地撞碎,直到第九層。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她一層又一層撞碎這些時間的束縛,躍過魔女的呼喊與戰爭的烈焰,躍過愚昧的信徒與虛偽的政客,掠過遠行的方舟與塔的鐘聲,掠過那些自由的風聲與高飛的鳥兒——主角終於衝碎一切時間的障壁,走到他的面前。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蘇明安伸出手,彷彿那天夜裡晚班列車在暴雨中疾馳,溫暖的光暈在車窗的細格之間散漫地暈離,而少女在高樓的寒雨間輕輕擁住了他,在他耳邊說:
【第九次,你終於叫出我的名字了。】
“……”蘇明安與她對視。
臉頰上殘留著火焰燒灼的痕跡——這是她在第七天燃命留下的,坑坑窪窪的紫黑色,破壞了她五官清透的美。
脖頸上有一道淺淺的刀痕——這是她在鎮壓那些政客時,險些被人一刀切斷了脖子。
眼圈有著極重的青黑色——這是她為了保持清醒,多次吃下精神藥物導致的痕跡。
小腿上有幾道珊瑚割開的傷口——這是她把昏迷的愛麗絲和蘇明安拽上海面時,在海水裡誕生的傷痕。
最刺眼的是她的手臂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