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菜上齊了,擺放在桌子中間。
吃了一會兒,我裝作不經意地問他:「昨天去你們宿舍,你舍友說你不止在做一份家教?」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明顯一愣,才「嗯」了一聲。
「找那麼多家教幹嘛啊?你缺錢?」
他避開我的目光,垂下視線吃飯,含混說道:「有一點。」
「怎麼突然需要那麼多錢?」我看著他問。
他仍低著頭:「也沒有,就是……閒著也是閒著嘛,就做些家教掙點錢。」
我一聽就知道他撒謊,考試周就在眼前,能有多閒去做好幾份家教?
我旁敲側擊道:「我見好多人都在準備雅思,你要考嗎?」
「考一次挺貴的吧,小兩千呢,」他撥著碗裡的米飯,「可能下學期考試試吧。」
我握著筷子的手一緊,頓了頓,又不動聲色道:「要是缺錢的話你就和我說,我給雜誌供畫稿,每月還有點稿費。」
他這才抬頭看我,抿了抿嘴唇,點點頭。
「牙牙……」我看著他散在額前的劉海,叫他。
「嗯?」他微微歪著頭,睫毛下一雙黑亮的眼睛看著我,似乎在等我接下來的話。
我想問他是不是想要出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對著他輕輕笑了下,說:「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就和我說,別瞞著我,那個……」我頓了一下,又重複一遍,「嗯,別瞞著我。」
他一瞬間表情有些錯愕,看著我:「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啊?」我被他一問,也有點結巴,「我,我猜的,你……」
他忽然笑起來:「你猜什麼啊?你肯定猜得不對,別瞎猜了。」然後兩隻胳膊平放在桌子上看著我:「我是有事兒,但不能現在說。」
我繃緊了神經:「什麼事啊?」
「不說。」他垂下目光,抿著嘴唇笑了笑,看起來甜蜜又好看,嘴角下的淺淺梨渦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他是想到了小喬才會笑得這麼甜吧,我一瞬間有些心裡發堵,心一橫,僵著脖子丟擲了逼他說出實話的殺手鐧:「昨天我看見崔放了,他說,」我緊張得手心發涼,頓了一下才說,「他說……喬易夏好像要出國了,你知道吧?」
我說完了,才敢抬眼看他。
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本來是看著我的,又垂下目光,是刻意避開我的那種閃爍的眼神。
氣氛詭異極了,中間的小小方桌像楚河漢界般把我倆隔開,我才注意到我和他之間隔得這麼遠。
你看看他,剛剛還笑得那麼開心,被我猜中了心思,居然連一個笑都不捨得施捨給我。
好一會兒,他才輕輕說:「嗯,所以呢?」
所以呢?我緊張得全身都僵直了,他是指什麼呢?
他大概想說,所以呢,盧沛,你要阻止我嗎,你能阻止我嗎?
我嘆了口氣,第一次在他面前毫無遮掩地嘆氣。我搖搖頭,忽然覺得沒必要繼續追問下去了。
有什麼意義呢?答案再明顯不過,再追問下去,不過是給自己繼續添堵罷了。
他也不說話了,沉默著吃飯。
那次一起吃飯之後,邊巖仍舊很忙,也仍舊瞞著我什麼。
我也到了複習周,卻總覺得還不夠忙,閒下來的時候總是停不住地想他。我想過眼睛一閉,把所有顧慮都拋開,徹底問清他是不是要出國,又是不是想要躲我。可往往話到嘴邊又憋回去了。我怕這話一出,會把我倆之間的氣氛搞僵。
我實在太想和他多坐一會兒了,各懷鬼胎也好,粉飾太平也罷,只要能和他多待一會兒,怎麼樣都好。
他選擇不說破,大概也是顧及著兄弟情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