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沒有理會梁和興,而是看向鄭緒,道:“這一次災民的安置還多虧了鄭將軍,鄭將軍辛苦了。”
雖則他知道這小子對阿覓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但他心裡不爽是不爽,但公私卻是分得清的,就像哪怕他心裡再不悅於梁衡對阿覓的心思,嫉妒兩人幼時的過往,也不妨礙他重用梁衡。
鄭緒垂眼躬身行禮,道:“這是末將的職責所在。”
趙允煊點頭,這才再轉頭看向梁和興。
梁和興看著趙允煊和鄭緒的互動,氣得目眥俱裂。
他惡狠狠道:“養不熟的狼崽子,他今日能背叛下臣,背叛陛下,他日必然也會背叛太子殿下的。”
鄭緒低著頭,拳捏得骨節爆出。
但他什麼也沒說。
趙允煊看著梁和興,嗤笑了一聲,道:“梁和興,你吃著朝廷的俸祿,領著朝廷的兵,還真當自己是土皇帝了嗎?”
“軍中所有將領,聽孤之命,誅殺逆賊才是忠君之事。難道你覺得朝廷任命你為江南都督,這整個江南,還有江南督府就是你的了嗎?”
梁和興聽言更是氣得眼睛通紅。
他道:“殿下,你知道下臣收到的手諭是真的,老臣是大周的臣子,陛下的臣子,只要殿下一日未登基,老臣就要遵從陛下的旨意......這本是你和陛下之間的爭鬥,卻要拿老臣來祭刀。”
“是你們父子不把我江南百姓當人,拿他們做爭鬥的工具,老臣已經竭盡所能為我江南百姓考慮,老臣到底何罪之有?”
趙允煊眯了眯眼,慢慢道:“你何罪之有?梁和興,你莫非忘了你這江南都督的位置是怎麼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了嗎?”
“你為官三十載,為江南都督七年,結黨營私,排除異己,貪汙受賄,哪一樣你沒犯過?貞和元年,你和鄭宣和一起出徵北疆,在戰場之上,你暗害鄭宣和受伏,從此之後,你便一直深受鄭家扶持一路爬升,但你還不滿足,貞和八年,你又為江南督府指揮同知之位,暗殺原指揮同知鄭同......”
早在趙允煊提起鄭宣和之時,鄭緒便已猛地抬頭,滿面震驚,不敢置信地看向梁和興。
等趙允煊再說到他暗殺鄭同之後,他眼中的怒火簡直已經燒了起來。
鄭宣和,是他的父親。
鄭同,是他的祖父。
也是梁和興的岳父。
梁和興出身草莽。
但鄭家卻是江南和紀家不相上下的百年武將世家。
梁和興可以說是他祖父一手提拔上來的。
後來他父親戰死沙場,二叔不中用,他祖父更是一直待梁和興猶如親生,一路扶持他坐上江南督府指揮僉事的位置。
可沒想到他還是不滿足,再為了那指揮同知之位,竟然暗殺了他的祖父......是啊,若非如此,他最後如何坐上江南督府都督的位置?
鄭緒緊緊握著自己的劍,手卻一陣的發抖。
眼底更是猶如火燒,先前還殘留的那一絲愧疚和掙扎早就被焚燒殆盡,剩下的只有仇恨和將梁和興千刀萬剮了的心。
而梁和興原先還怒焰高漲,神色囂張,但聽到趙允煊宣佈這些罪名之時卻是仿似一下子受到重擊,面上血色盡失,整個人如同被戳破了的氣球,一下子萎頓下來,神色還有驚恐和茫然。
這些舊事,知道的人甚少。
不,所有知道的人都已經被他除掉。
趙允煊是怎麼知道的?
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可是他卻也沒有卻辯駁。
因為趙允煊既然能知道這些......可見這人心思有多深,在軍中的勢力有多深,到了這個地步,他再說什麼,還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