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覓沒理會他的冷淡態度,而是轉而道:“韓大當家一身本領,才能非凡,若是能投身軍中,報效朝廷,必然能為我大周保疆域,護國土,護一方百姓安寧。”
這不是她慣會說的話。
但她就要離開,這話雖她自己都不慣,卻是發自真心的。
這回韓城也沒有再出言嘲諷,而是又仔細看了她一眼,然後算得上是認真的慢慢道:“人各有所好。縣主仁善,心懷天下,心念百姓是我們大周百姓的福氣,但草民自幼長於江湖,只喜在江湖上漂泊,也只知道些江湖義氣,對這些家國大義倒是沒有那麼深的感觸,所以縣主對草民說這番話真是......對牛彈琴了。”
剛剛他還差點冒出了一句“媚眼拋給了瞎子看”,好在收住了。
不然可真是......
阮覓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懂他的意思。
她出身商家,還和閩南山族有親緣關係。
她大哥整日裡都和江湖人打著交道,暗中也可以說算得上是個江湖人了。
就是她以前,心心念唸的也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再沒想到有一日會對人說出這麼一番話出來。
她默了一會兒,順著他的目光去看來來往往的災民,道:“我以前也跟你一樣的。我出生福州府,福州沿海海盜倭寇橫行,我從幼時就曾見過無數次沿海的百姓因為這些海盜倭寇日日過得提心吊膽,每到收成之際,盜賊一夜的掠奪就可能讓他們一季的辛勞都化作烏有......”
說完她搖了搖頭,道,“朝廷有心整頓水師,不過我朝的水師積年羸弱,水上將領的功夫竟還不如那些海盜......我也是聽說韓大當家的水上功夫出神入化,想到朝廷水師的現狀,這才說起這話的,還請韓大當家不要見怪。”
她說著這樣的話。
但韓城抓住的卻是另一些資訊。
她說她以前跟他是一樣的,什麼是跟他一樣的呢?
他眯了眯眼,道:“所以,你若是選擇嫁給太子殿下,不,嫁給陛下,也是因為大義,而非你心悅於他嗎?”
那日太子陪著她在城外就診。
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太子心悅於她,而她卻是逃避的。
阮覓:......
這個人,還真是......直接又尖銳,毫無顧忌。
不過,她抬眼看了他一眼。
只是那一眼,她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如往常的像是能看透人心,浮著些疏遠冷淡,但那不過只是表面的,那內裡的光芒,那個眼神竟讓人有熟悉之感,讓她她腦中晃過了另一個人的眼神......她心頭一跳,有些意外和詫異。
但她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訝異。
想了想,認真道:“我若是嫁給他,自然是因為心悅於他。”
她不願跟他在一起,就是因為她不喜他的身份,和因著這個身份而帶來的桎梏。
韓城轉過了目光。
那一瞬間,好像先前放下的盔甲又全數著回了身上,而以前橫亙在兩人之前的天塹又立了起來,仿似剛才兩人之前難得的熟稔和親近全數都不曾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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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阮覓就和大長公主踏上了回京城的歸程。
雖然江南的災情已經受控,但一路上還是滿目瘡痍,災民甚多,再加上兩人都心掛著京城之事,所以並沒有太多心情遊玩,徑直就快馬回京了。
兩人是十月初到的京城。
這一日原本兩人計算著時辰,應是天黑之前就可入城,但不意在路上卻遇上了些意外,耽擱了些時辰,到了城郊源霧山山腳之時已是酉時,太陽已落山,而從此處到京城長公主府還得要近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