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端坐於高腳凳上,朝著災變32年走入酒館的新人路維斯,緩緩回頭的年輕烽火首領——回來了。
蘇明安見過他最銳利的時候。
倘若世界極度黑暗,總要有人走在最前面,讓後面的人抬頭仍有一個背影。總要留有希望的火苗在,否則犧牲意義何在?
“森·凱爾斯蒂亞。”
老人鄭重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在此衷心祝願您……”
大量鮮血從他的嘴邊湧出,已經呈現紫黑色。
“擁有一片花開遍地的……記憶之冢……”
“祝願您……”
他的眼神始終銳利,眸中的火焰在這條歸路中,一刻未熄。
“這是最後一次……失去。”
冰冷的雨水灌進了蘇明安的衣袍,他已經體會不到什麼是熱什麼是冷。天地朦朧,彷彿連線如一物。
遠處傳來咿咿呀呀的嬰兒哭鬧,夾雜著居民樓風鈴的聲音。建築物內總是安寧的,街上的血和雨侵擾不了他們。
蘇明安隱約地,能嗅到百合花的芬芳。
然後他就想起了那個送他第一束百合花的女孩,她是森的孫輩,為了抵抗他維入侵而死。
凱爾斯蒂亞家三代英烈。
“我聽到了。”蘇明安說:
“最後的話,每一個人,我都會記住。”
老人不言不語。
他同樣安靜地直視前方,不理會那些打溼了全身的冰雨,就像是處於某種隔絕外界的安寧之中。
片刻後,他的頭顱一點一點低垂,眼皮一點點委頓,彷彿有點點星火從他的座位上升起,飄向高空,飄向高高的天穹——
那彷彿是萬千在戰爭中不肯屈服、戰鬥到最後一刻的人類英靈。
而蘇明安的腳步終於停住,輪椅在這一刻被重新推進了教堂,碾壓上滿是鮮血的紅地毯。穹頂的暖黃光灑上他的肩頭,以及輪椅上垂下頭顱的老人,暈照得他花白的髮絲彷彿一圈金白色的太陽。
蘇明安的視線逐漸放空,而後又緩緩抬起。
他這才發現,教堂裡邊計程車兵屍體從門口延伸到了後室的方向——他們應當是在教堂倒塌的那一刻,拼死將森推入了結構堅固的後室,才讓森多活了十幾分鍾。
森的死亡並沒有驚天動地的價值,他和絕大多數普通人一樣,為了全域性的一點一滴而死,卻彌足珍重。
他像是無數平凡士兵的一個縮影。
“……”
蘇明安看不清老人最後一刻的表情。
光芒很耀眼,森·凱爾斯蒂亞的坐姿保持在最端正的形態,脊背挺得筆直,雙手交疊,無名指的銀戒指刻著愛人的名字。
在燦爛的光芒之下,
老人與周邊死去的上百名士兵,
——就像上百座人類的豐碑。
……
戰者終究歸於沙場,
同袍者共築豐碑。
……
“叮咚!”
【您已達成(森·凱爾斯蒂亞)角色結局:he·豐碑】
【(豐碑):
“我跨越了漫長的時間,見證了無數死亡,就連黑髮也被歲月染白。”
“從青年步入花甲之年,我見證過這個世界的長久變遷。”
“傳言中不老不死的領主就在我面前。”
“我想問您——”
“這個世界如何?是一個美麗的世界嗎?是您喜歡的世界嗎?”
“如果您對此感到喜愛,我將感到無上榮幸。”
“倘若您抬眼瞧去,看見那漫山遍野的花朵啊——”
“您一定能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