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作為神明的姿態,確實讓她相信了,不然她也不至於主動送上門來。
但她依然戴著那條金色圓環項鍊。
明明已經不是神女,她卻還是眷戀這個“被世界眷顧”的身份。當她和蘇明安對話時,平靜眼神中偶爾露出幾分羨慕。
……她羨慕啊。羨慕蘇明安這種極高的先天身份。如果她是舊神,即使過程會艱難很多,但不至於無能為力。只是她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就被斬斷了,世界連一點眷顧都不給她。她只能作為小人物拼命往上爬,才有成為神女的機會。
旁人不可能和蘇明安感同身受,也不可能理解他有多累。
“……原來神靈一開始眷顧的就不是我。”她想著。
她在最開始曾說了一句話“因為……神靈眷顧著我啊”。那時她覺得——蘇明安這一次終於不是很高的身份了,他只是一個小城出身的高中生蘇文笙,根本沒有任何依靠。而她自己卻是神靈的神女,輕而易舉就能掀起驚濤海浪。
但後來她發現……
還是這樣。
他依然是最高的身份,而她只是神靈的傀儡——當她位格升到最高後,神靈肯定會把她作為食糧“喂”給蘇明安,讓他繼承她的位格。至於蘇明安,只要安安穩穩待在神靈身邊度過二十天,根本不會有任何痛苦就能抵達最高。
她從一開始,就不被鼓勵、不被期待、不被眷顧。
……
天世代6年,蘇洛洛回來了。
她除錯了幾個最重要的夢巡遊戲,回來短暫休息。
蘇明安站在時空旋渦前迎接她。她披著滿頭紫發,跌跌撞撞朝他走來。月色流淌成了一條長長的河,從她佈滿血絲的眼瞳流過、從她流淌著藍綠色的臉頰流過。….
蘇明安不知道她這一年經歷了什麼,但肯定不會太好。
“我覺得我們不可能等到那樣的生活了。”這是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她的活力已經乾癟,聲音也沒有了歡樂……大量的負面情感開始反向塑造她。躺椅上看晚霞、花圃種滿太陽花……那樣金燦燦的生活,越來越遠了。
蘇明安擔憂她的心理狀況——他有義務幫她調整心情,才能支撐她走得更遠。
他問蘇洛洛想做什麼,就當放鬆心情。
她溼漉漉的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說她成年了,想喝酒。
這難倒了蘇明安。他躊躇了一會,想到自己是舊神之軀,也許沒什麼關係。
陽臺上放了一張躺椅。蘇洛洛一口一口地喝著,大多是啤酒。金黃色的酒液咕咚咕咚灌到她嘴裡。
“這東西有什麼好喝的,很苦。”蘇明安沒有碰。
“……是不好喝。但我成年了。”她說:“就像藥一樣……喝完後,雖然眼前不是彩色的精靈在跳舞,但感覺會好很多……”
送她回房間時,她已經醉得滿臉通紅。
昏暗的長廊裡,唯有瑩藍色的掃描光閃爍,四周透著冰冷的金屬氣息。她往前跌跌撞撞走了幾步,蘇明安小心地把她送到房間。
房間裡滿是酒瓶子的麥香味。她醉得厲害,躺在床上揮著酒瓶子,說疊影是個大壞蛋,又說自己回不去了,又說小云朵要永遠陪在她身邊……
蘇明安回過頭,望見牆上貼著的照片——他在高臺上演講的樣子、他低頭閱讀名單的樣子、他坐在長椅上熟睡的樣子……他想起霖光的那間畫室。他們都在辛辛苦苦地儲存著有關他的一切。
牆壁最中間,是她親手畫的畫。他站在漫山遍野的太陽花中間,抱著一隻白貓,微笑著。
“……我們會等到那樣的生活的。”他喃喃自語。
即使我等不到,你們也會等到的。
那些太陽花、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