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
“那就……德彪西的《月光》吧。”他說。
驟然從致愛麗絲跳到了月光,他卻好像沒意識到這兩首曲子間的難度差,再度坐了下來。
午後的光,灑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之上。
他眼前的一切,都恍若被精靈親吻過,淡淡的絮狀物漂浮在空氣之中,像一顆一顆閃著光的星星。
左上角的藍綠橙條都已經不在,右上角的直播間彈幕也已經消失,這是一場格外安寧的夢境。
一切都像,什麼還沒發生那樣。
世界遊戲還很遙遠。
他的耳邊,不會響起各種各樣冰冷的系統音,只有彈奏給她聽的音樂。
他按下琴音——
“火。”
他忽然聽見女孩側過頭,一雙澄澈的大眼睛,注視著他——
“如果說,那名垂死的老人,聽見了雪峰,海水,森林與海鷗。”
“明安。”
“……你的琴聲裡,我聽見了火。”
……
“嘭!”
房門突然大開。
或許,它是被人一腳踹開的,或許,它是被人拿鑰匙開啟的,但這些都無所謂,只是這場夢中最不重要的一環細節。
最直觀的,是那一抹又一抹浮動的暗色身影,闖入了這片光明之中,擋在了他的身前,擋住了午後燦爛的陽光。
他的手還懸停在琴鍵上,身子就被人一把拉了下來。
面前的鋼琴被人拆解,搬走。有人拉著他的身子遠離了那間光輝燦爛的琴房,有安撫式的語聲在告訴他——
【孩子,你是叫蘇明安對吧,】
【鋼琴我們先搬走了,你的父親需要這筆費用。】
……
畫面漸漸淡去,陰影緩緩交疊。
耳邊傳來細碎的語聲。
這些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是一群人在閒談。
這些聲音,他在年少時,都聽見過。
【ICU(重症監護室)一天八千多塊錢,這個家庭根本負擔不起啊……】這是個男聲。
【這父親明明是見義勇為,在車前救了個小女娃而重傷,怎麼會沒錢治傷,好人沒好報呢?】這是個小護士的聲音。
【造孽哦,那個開卡車的司機是個酒鬼,撞了人肇事逃逸,逃到河邊跌死了,家裡也沒點財產,沒車沒房沒老婆,屁都拿不出來一個。
那被救的小女孩家裡呢,窮得叮噹響,也沒錢。你說現在這沒錢啊……這說什麼也不好辦。肇事者和被救者都拿不出來半個子,這人命現在和金錢就是等價的,靠一天幾千塊錢吊命呢。】這是個婦女的聲音。
【是啊,這屬於自陷風險,男人在救人時,有認識和行為能力明白他在做什麼,也意識到會有什麼後果,所以補償也就這麼多,錢不夠治就沒轍……】男聲說。
【這年頭,真是好人沒好報,救人還要給自己救死了。】另一個男聲有些感慨地說。
【哪不講呢?我看這家人也可憐,奶奶早些年癌症死了,爺爺找不到人,媽媽呢,還算個知名人物,會彈琴,前幾年去世界各地巡迴演奏,闊綽過一些年,結果突然就瘋了。
這精神病啊,都知道,治療起來又貴又麻煩,看病砸了一堆錢……家裡就靠男人一個人撐著,日子越過越落魄。現在這男人因為救個人,就被抬進ICU了,怕是變賣家產都撐不了多久咯。】那個大嗓門婦女唉聲嘆氣。
【剛剛我才看見有人去賣他們家鋼琴了,那鋼琴老大一臺呢,據說還是世界名牌,幾萬塊!能讓這家男人再撐幾天吧。】男聲說。
【ICU的費用……幾萬幾萬吊著命呢,也就幾天而已……如果一直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