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黑鵲取下了面具。
那一瞬間,蘇明安和長歌都滯住了。
黑鵲露出的那一張臉——也與蘇明安的面貌一模一樣。眉眼、鼻樑、嘴唇,都幾乎一樣。雖然對黑鵲的容貌有所耳聞,但這一刻才讓蘇明安得到了確定。
風聲乾澀,黑鵲的笑聲融入風聲。他的笑聲中有一股微妙的快意,像是小孩子澆灌螞蟻洞的快意。
……操控“碎片”們的黑鵲,竟然也是“碎片”的一部分。
黑鵲之前吸收了其他“碎片”,這說明他自己本就是最大的一塊碎片。他凌駕於蜂巢之上,看似是螢幕外的看客,但也只是蜂巢的一部分,仍是楚門世界中人。
“我們正在越來越像,蘇明安。”黑鵲攤開手:
“自有意識起,我就是你這張臉了。那時我就意識到,誕生於九幽的我,看似是九幽的守護者,實際上應該兼具更大的使命。”
“比如,我其實來自千年前的某個計劃,目的是要完全成為你?促使我堅定決心的,是我看到了蜂巢裡的‘碎片’們,我應該是相似度最高的人,我要調整他們,然後吸收他們,讓他們融合於我。不能讓前人的心血白費。”
“我並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就算我永遠戴著面具,也改變不了我的樣貌,先天作為‘複製品’而誕生於世的我,永遠都不可能擺脫你的陰影,我甚至要刻意壓低聲音說話,才能不像你。”
蘇明安皺起眉。
他終於明白黑鵲為什麼明明是初見,卻總是又嫉妒、又憧憬的眼神。
毋庸置疑,黑鵲是渴求獨立性的,他也想成為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越來越像蘇明安。但他誕生於九幽就是這樣一副面貌,也看到了那麼多蜂巢裡的人。他的使命如此,從一開始他就失去了自己的獨立性。
就連“黑鵲”這個名字,都是他走出黑霧後給自己取的。容貌不屬於他,聲音不屬於他,體型也不屬於他。他的社會性更是近乎於0。
“你的這種眼神……好像很厭惡我,你好像不贊同我做這件事。”黑鵲說。
“你想奪去我的人生,奪去我的唯一性,我不可能贊同。”蘇明安說。
“不好嗎?”黑鵲驚訝道。那張和蘇明安如出一轍的臉露出相似的神情:“我成為你,你就能從這樊籠中解脫出來——‘玩家’啊,當我與你幾乎一致,我也可以是。以後你就能休息了。”
“你看。”他動了動手。
一道有些弱的空間震動被他甩了出來。
“空間震動。”
小型的重力降臨在蘇明安身上。
“重力壓制。”
有些劣質地傀儡絲刮過他的眼前。
“傀儡絲。”
一記飛踢,木桌四分五裂。
“刺切。”
一道帶著空間波紋的攻擊刺出。
“凝結。”
蘇明安望著興奮的黑鵲,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自己並不欣賞自己的人生,但卻有這樣一個生命,自誕生起就是為了附庸他的人生。
……為什麼。
這讓他感到凌亂。
突然,一條鋼索猝不及防飛來,拽著他向黑鵲走了幾步,手中的劍刃就這樣捅入了黑鵲的肩膀。
他的瞳孔睜大,黑鵲卻在笑,緊緊拉扯著鋼索,讓劍刃固定在肩膀。
“……要怎麼你才能認同我。”黑鵲用著一種既輕慢又銳利的語氣:
“這樣一個模仿你的人生小偷,改變不了自己的先天命運。為了遵從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千年前的計劃,就放棄了自己獨立的一生。”
“捅我一劍,夠出氣嗎?”
蘇明安感到錯愕。
鮮血濺到他的臉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