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將這艘大船讓給了我們,她和其他人在前面開道,不然所有人都活不下去……”有人說。
蘇明安驅使輪椅,衝了過去。
霧氣升騰,濃密的黑煙鑽進他的嗓子眼,他咳嗽著,視線直直投向霧中。
“呂樹,我勸你不要去救……”神明的聲音悠悠傳來,蘇明安根本沒有理會。
兩分鐘後,蘇明安看到一具屍體,屍體在血水間浮沉,面板被焦烤至黑色,這是一名士兵,在途中死亡。
三分鐘後,蘇明安再度看到一具屍體,屍體臉頰燻黑,雙眼呈現紅色,身上有瘋狂的抓撓的痕跡,這名士兵死於缺失病。
這飛馳的八分鐘間,蘇明安看到了足足十二具屍體,每看到一具,他都會略微停頓,確認每一具都不是她。
潭水的高度越來越高,上方由天空變為了岩層,視野一點一點昏暗,連反射的雪光都歸為虛無。
八分鐘後,他駕駛輪椅,緩緩停住。
——他看到了極其震撼的一幕。
無數具被燒成黑炭的軀體抵在潭水裡,彷彿沉陷的煤,累疊成一座黑紅色的小山。數十具屍體燒火棍般僵硬的雙手高高舉起,一根根手指如同天女散花般掰開——他們以同樣的姿勢,同樣焦黑的雙手,託舉著一艘極其窄小的船,彷彿舉起了新世紀的希望。
造成這一幕的原因,是潭水高度的驟然抬升。受到重創的人們已經沒有力氣爬上岩層,離開這個死亡的深潭——於是他們將僅剩的船隻高高舉起,竭盡全力讓船上的存活者魂渡彼岸。
猩紅的色澤沉積在他們臨死前的眼底裡,彷彿譜寫著瘋狂的樂章。
而船上——已經爬出潭水的岸邊,躺著一個昏迷的少女,她的身體下面還護著一個死亡計程車兵。
她的黑髮披散在高溫的土地,散發濃濃的焦糊味,猩紅的火星飄飛在空中,彷彿烈日餘光。
“誰……”她聽到聲音,微不可聞地喚了聲,一點一點睜開眼。
在看到蘇明安時,她的眼神突然亮起。
“我來救你了。”蘇明安伸出手,勉強拉起了她。
“……幻覺嗎?”玥玥輕聲說。
“不是幻覺。”蘇明安說。
“別救我……”她說。
然而蘇明安已經將她拉起,防止她再度被燙傷。
她滿身是傷,沒有力氣,他將她平放在輪椅座位上,自己則坐在扶手邊。在做這些動作時,他能聽到自己身體傳來的撕裂聲,身體內部由於能量缺失而寒冷,外部面板卻由於過熱而開裂,冷熱交雜瓦解他的身軀。
蒼青與洋紅懸掛在他們眼前,彷彿生靈寂滅的圖景。
“你不該救我。”玥玥喘了口氣,說話沒有力氣:“其他倖存者都走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跟著他們走嗎……”
她的眼眶邊緣猩紅,臉頰通紅如同朝霞,碰觸時甚至隱有白煙,彷彿一碰就碎。
“我不想知道,我一定會救你。”蘇明安說。
他駕駛著輪椅往前衝,掠過一具又一具屍體,這裡宛如一個屍橫遍野的亂葬崗,隨處只有恐怖、高溫與死亡。
系統時間十一點五十二分,距離新年鐘聲敲響還有八分鐘。她還沒死。
“我想起來……今年沒有給你寄柿餅。”玥玥突然轉移了話題,語聲柔和:“你今年也沒有送我新的童話書。”
“你都多大年紀了,還看童話書。”蘇明安笑了出來。
他笑著,嘴邊開始流血,他意識到這具軀體已經開始內出血。
“……越來越不會說話。對了,我聽其他玩家說,你開始喜歡吃巧克力了。”玥玥說:“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吃甜食,怎麼……”
“因為太苦了。”蘇明安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