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很多人在背後高喊他,似乎有很多人試圖伸手抓住他,但他的視野裡已經沒有這些人了。
他吞下了什麼東西,然後縱身一躍,朝著漆黑的背景衝去,彷彿有云層與他錯身而過。玩家們隱約能聽到有男人在高呼,有少女在嘶吼,有老人的吶喊,有各色各樣的聲音,像背景音一樣在耳邊交疊迴盪。
所有玩家安靜地旁觀這一幕,心頭被這些聲音震顫著,沒有人說話。
“轟隆——”
一聲雷鳴般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下一刻,黑色席捲而來,淹沒了全部的視野。包括那一身聖白的蘇明安,他陷落於龐大的黑暗中,身影像一滴水融入了墨中,徹底消失了。包括那些呼喊他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歸於寂靜。
最後,鏡頭轉換,灰濛濛的早春,小雨零零碎碎下著。
一座巨大的墓地坐落在灰暗的天空下,當漆黑的墓碑出現在鏡頭裡的一剎那,牛毛小雨瞬間變成了磅礴的傾盆大雨。
畫面稍顯模糊,但能看出,有無數手持黑傘的人沉默地站在墓碑前,手捧鮮花。墓碑上似乎刻著一個名字,撰著記載生平的小字。
影像的最後,只剩下一句不知是誰的呢喃聲:
“因為他死了,所以不會有人把他拉下來了。”
“這樣一看,確實是永遠的神了。”
呢喃聲很低,很快消散了。
“啪嗒,啪嗒,啪嗒。”彷彿電影散場,影像廳的燈光亮起,熒幕上再也沒有新的畫面,影像結束了。
玩家們仍然坐在座位上,有人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
……影像裡,第一玩家死了?
他們盯著已經結束的影像,久久不能回神。
之前看到艾葛妮絲的死亡影像,他們不感到意外,因為榜前玩家的死亡已經有過先例。看到路夢的死亡影像,玩家們更是毫不意外,畢竟路夢只是普通玩家,在副本中死亡很常見。
在這種危機四伏的遊戲裡,任何人都不能打包票自己能活到最後。
但看到第一玩家的死亡影像時,所有人心中頓時被一種“不可能”的情緒充滿,他們下意識排斥這種可能性,像是看到了一場極其荒謬的荒誕戲劇。即使畫面擺在眼前了,仍然無法相信。
“假的吧。”艾葛妮絲低聲說。
“我不相信。”路夢搖頭。
“難道是神靈故意給我們看的假象?可這有什麼意義呢,之前的影像都是真的。”伊莎貝拉在角落裡喃喃自語。
……他一向戰無不勝,他怎麼可能會死呢?
……他從來無所不能,他怎麼可能會死呢?
長達五個月的激化,早已讓人們心中留下了“第一玩家不可能失敗”的思想烙印,即使讓他們去明白,第一玩家也是會死的,他們也下意識想抗拒這種結果。就像原始時代的人類不相信神會死一樣。
一個十九歲的孩子,但他身後的那些光輝那些榮譽,把他的平凡遮蓋在光下,距離他太遠的人只能看到光輝,誰也看不見平凡下那份他自己的靈魂,也看不見他可能存在的脆弱。人們都願意相信他,他也主動承接著這些信任,但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呢?
他死了,直接就是末日。他不僅是人類積分不可缺少的存在,也是精神上最大的一位領銜者。他可以抑鬱,可以痛,可以受傷,可以瘋,但唯獨不能死。
……但未來告訴他們,第一玩家居然真的是會死的。
水島川空握緊了扶手,即使再難以相信,她也必須確定。在這個未來中,蘇明安確實死在了她的前面。
呂樹沉默地盯著熒幕,其實早在第三個影像播放時,他看著熒幕裡不斷揮刀的自己,心裡就已經有了預感,心中的一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