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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軀還在痙攣,由胃部開始抽搐,一直抽到脖頸。蛇口機械性地張開,一團粉紅色的軟肉緩緩蠕動,左扭右扭,最終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蚊蠅慌忙散開。
軟肉暈頭暈腦地趴在地上,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支稜起來,先是長出兩個大鉗子,然後又長出一顆烏溜溜的大眼珠,懵裡懵懂地四下檢視。
瞥見那條死透的森蚺,大眼珠眨了眨,許多記憶碎片在腦海深處閃現。它被吃了,還被消化了,最後又活了!
“唧!”粉色肉球發出憤怒的長鳴,舉著兩個大鉗子衝上去,對著森蚺一頓爆錘。
錘夠了,它伸出細長分叉的舌頭舔乾淨森蚺腦袋上的血液,然後順著那個血肉模糊的洞鑽進去,啃噬森蚺的腦髓。
它無時無刻不在飢餓,但它每一天都活得好好的,換作森蚺卻發瘋而死。
軟嫩滑膩的腦髓剛一入口,粉色肉球的眼睛就睜大了。
這是什麼?口感竟然與所有食物都不一樣!它很特別,含有澎湃的能量,像滾燙的液體流入肚皮,燃燒成一團火焰。
許多畫面像迸濺而出的火星,在粉色肉球的腦海中交替閃爍:破殼而出的艱難,水中暢遊的快樂,
顱腔內沒有光,四周一片黑暗,殘留的腦脊液散發出濃重的腥氣。這是一個不太舒適的環境。
粉色肉球浸泡在黏滑的腦脊液裡,飽食的感覺讓它懶懶地閉上眼睛。
然而視野卻並未關閉,反倒驟然亮起。眼前出現一塊岩石,嶙峋凸起上沾滿噴濺狀的大塊血跡,許多蚊蠅在四周飛舞,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時空錯位感令粉色肉球立刻睜眼。周圍黑漆漆的一片,伴隨著黏液攪動的咕唧聲。沒有錯,它依舊在逼仄的顱腔內。
粉色肉球發出困惑的低鳴,再次閉眼。
視野立刻點亮,前方還是那塊沾滿血跡的岩石,許多蚊蠅落在未曾乾涸的血液上,吸管狀的口器貪婪地舔舐著。
“唧?”粉色肉球發出驚叫,眼睛立刻睜開。
周圍漆黑一團,黏糊糊的滑液包裹著身體。沒錯,它還在腦袋裡。
眼睛閉上,視野亮起,巨大的岩石,噴濺的血跡,成群的蒼蠅……
粉色肉球睜眼,閉眼,睜眼,閉眼……反覆數次之後,它終於意識到,自己不但能透過吞噬腦髓獲得獵物的記憶,還能透過侵佔大腦來搶佔獵物的身體。
它現在就是這條長蟲。它可以透過長蟲的五感去看,去嗅,去聽。
粉色肉球很聰明,幾乎沒有過多思考,只是憑藉本能,便已經快速掌握了這項新技能。它閉上眼,摒棄所有雜念,把自己想象成這條長蟲。
然後……它就真的變成了對方。
僵死的身體一節一節痙攣,一節一節抽搐,堅硬鱗片摩擦著砂礫和野草,緩慢蠕動。血肉模糊的巨大腦袋忽然昂起,四下轉動,彷彿在觀察這個世界。
這條早已死去的森蚺開始爬行,繞著岩石慢騰騰地轉了一圈,然後向陰暗森林裡游去。它有些笨拙,頻頻撞到前方的樹木或岩石,偶爾還會被藤蔓纏住。
十幾分鍾過後,笨拙感消失了。
強勁有力的蛇尾橫掃灌木,將所有野草和藤蔓攔腰截斷,粗長的身體靈活地繞開障礙物,像一股黑水,肆無忌憚地流淌。
壯碩如山的巨蛇遊過骷髏樹的禁區,遊過深淵邊緣,遊向濃霧深處。它不斷伸出長長的分叉的舌頭,嗅聞空氣中殘留的腐臭味,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數小時後,這條巨蛇昂起腦袋,幽幽地注視前方。
前方出現一座山洞,洞口漆黑深邃,冒出汩汩陰氣。洞內隱約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微弱而又詭異,帶著幾分黏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