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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用平靜的語氣述說著自己的處境。
他把目光從小蛇那張可愛圓胖的臉上移開,看向左手掌心的長釘。
被洞穿的傷口處有絲絲縷縷的血液逆流而上,慢慢染紅青綠色的鏽跡。若非男人獲得的禁術與血液相關,他早已經被五根長釘吸成乾屍。
他動不了。心臟被銳器鑿開,插入長釘,這種痛苦常人根本無法想象。脈搏的每一次跳動都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男人古銅色的面板顯現出一根根緊繃的,粗壯的血管,血管裡流淌的不是血液,是刀刃。在極致的痛苦中,他深邃的眼眸正慢慢失去光芒。
這是一個瀕死的人。
粉紅小蛇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但它並不感到害怕。只要有吃的,前面是一口油鍋它也敢往裡跳。把自己炸得外焦裡嫩,它說不定還會吃上兩口。
圓胖的身體爬到男人掌心上,大大的眼珠湊得很近,仔細觀察長釘頂端的青銅人頭。
鱗片細膩光滑,帶來一些微涼的感覺。男人手指微動,垂眸看去。
這顆青銅長釘已經染紅一半,頂端的人頭雙眼緊閉,嘴唇合攏,五官十分模糊。工匠在製作它的時候,似乎只是用刻刀草草地劃出三條線,用以代替五官。
但粗劣的做工反而加重了詭異感,猛地一看十分陰邪。
男人擰眉說道:“別太靠近!”
粉紅小蛇把自己的臉貼在人頭上,靠得很近。
“你是反骨怪?”男人有所領悟。
粉紅小蛇伸出細長分叉的舌頭,舔了舔那顆青銅澆築的人頭。
這是作死!男人表情一凜。
下一秒,青銅人頭的眼睛忽然睜開,看向粉紅小蛇,目光陰毒。
“快下來!”男人嗓音嘶啞,心臟急跳。
但是已經晚了。人頭的嘴巴猛地張開,死死咬住小蛇的舌頭,吐出一股陰氣。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小小一條蛇,半米長的身體,卻在眨眼間膨脹成一個直徑兩米的巨大氣球。
男人看呆了。
小蛇的身體本就是半透明的質地,撐開之後薄如蟬翼,更加透明,裡面充斥著一團濃黑的陰氣。陰氣密度低,往上走,於是氣球也跟著飄。被青銅人頭咬住的細長舌頭既是注入陰氣的管道,也是拴住氣球的線。
剎那之間,男人已經想明白自己的好友是怎麼死的了。
那人試圖拔出長釘,掌心的人皮手套卻被咬破。人頭吐出陰氣,注入他的腹腔,讓他爆體。這麼濃的陰氣,又是一瞬間的巨量澆築,輪到誰都得死!
粉紅色氣球還在膨脹,兩條小短手已經被擠兌成豆粒大的凸起,黑眼珠裡滿是驚恐。
“唧唧,唧唧!”奶裡奶氣的叫聲帶上了求助的顫音。
男人竭力掙扎,卻只換來血液的逆流和心臟的撕裂。此時此刻,他無能為力,而且自身難保。他以為這隻小怪物分分鐘會被陰氣撐爆。好友實力強悍,卻也活不過一秒。
但他想錯了。
青銅人頭張開黑洞一般的口,源源不斷地吐出陰氣,怨毒雙眼閃過猩紅冷光。粉色氣球一直膨脹,越來越大,卻始終完好如初。它的肚皮彷彿連線著另一個黑洞,不管多少陰氣都吃得下。
男人瞠目結舌。
這隻小怪物的身體是什麼做的?牛皮嗎!牛皮都能吹爆,偏偏它吹不爆。
青銅人頭的雙眼不斷閃爍紅光,臉上分明沒有肌肉,做不出表情,卻顯得十分挫敗。
男人搖搖頭,竟然有些啼笑皆非。但他勾起的唇角很快就僵住,只因粉色氣球裡的陰氣正凝聚成一個扭曲的人形,五官慢慢清晰,赫然是自己剛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