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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在外頭聽見了,恐他們爭吵起來,忙進來勸道:“寶玉,如今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好懂點事了,就是不為你自己想想,也為二奶奶想想呢?二奶奶今天孃家出了那麼大的事,回家去處理了,飯都來不及吃一口,就來關心你的功課,她也是知書達理的人,你讀了什麼書,同她說,她也是聽得懂的,就和她探討探討,奶奶也只有高興的。”
寶玉聽到說她還沒用膳,也急了,忙叫人去問廚房,寶釵道:“你不用急,我現在什麼也吃不下。讀書的事,我也不是硬要說讓你一刻也不得閒,天天就除了讀書什麼也不做,只是你年紀也不小了,做叔叔的人了,總不能看著蘭兒用功,你就閒著?將來蘭兒上進了,考中了進士,大嫂子封了誥命,我們一家子就等著吃侄兒好心施捨的?”
她心裡著急,這話也說得有些過了,一出口就有些後悔,忙給襲人使眼色,襲人探出頭去看了眼,屋裡屋外的也沒別人,才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勸道:“奶奶也別太著急,氣壞了自己身子,寶玉也不是不知冷不知熱的人,自小就數他最會體貼人不是?你們好好說一說,話說開了,也就好了。我去廚房看看,給二奶奶弄些湯飯來吃。真的不吃飯哪裡行呢?晚上胃要疼了。”說罷便輕擰了一把寶玉,叫他去給寶釵賠不是。
寶玉雖心裡還有氣,但畢竟從小養成的性子,慣會給姐妹們做小伏低的,加上也知道寶釵今天心情不好,便過來拉著她的手道:“好姐姐,原是我的不是,你別生氣了。”
寶釵抹著眼淚道:“我也不要你賠不是,你從此好好唸書才是正經事。”又直直地盯著他,要他答應。寶玉無法,只能虛應著,心裡卻是十二分的不願,只是不知要怎麼說,才好叫她放棄叫他考學的念頭。
賈母吃了幾天的藥, 也不見好,橫豎拖著, 這日聽說寶玉和寶釵吵架了,她病得迷糊了, 順嘴問道:“當時就是圖寶丫頭比他年長几歲, 能疼人, 才娶了她, 怎麼也能吵起來?是為了什麼吵架的?”
寶釵偏此刻正在房中和琥珀一起做活,聽到這話,心裡一下子涼了, 臉漲得通紅,不知該做什麼好, 王夫人拉了她一把, 替她解釋道:“他們小孩子小打小鬧的,老太太不必擔心。我問過了, 只是那天為著寶玉不肯唸書考學的事, 寶丫頭勸他,小兩口鬧了點兒口角, 當時就說開了,寶玉答應了要好好讀書,考個功名孝敬老太太呢!”
賈母這才放下心來, 仍是道:“也不必逼他逼得太急,像他老子似的,成天拿著棍子追在後頭, 他反而不肯聽話了。”寶釵見琥珀正一臉尷尬地看著自己,知道此刻自己臉色定是不好,便笑了笑,偷偷地出了屋子,到廊下平復心情,沒多時,王夫人也跟出來,握著她的手道:“我的兒,老太太如今病著,不太清醒,她說什麼,你別放在心上。”
寶釵心裡也明白,在賈母那兒,自然是寶玉”,家裡這麼多門客,唯獨他一路高升,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只是賈家被抄家的這期間,北靜王卻提過,這賈雨村恩將仇報,為了自己的前途,反參了賈赦一本,和賈家徹底撇清了關係。只是他想得好,事實卻沒那麼簡單,當年他被革職,是王子騰薦他起復的,中間為王子騰、賈赦等辦了多少事,哪是說撇清就撇清的?在忠順王那一派眼裡,他是王子騰的親信,在北靜王這一脈看來,他卻是個吃裡扒外的小人,兩邊一得罪,如今也該他倒黴了。若是從前,王夫人也不管了,還要說一聲“他這樣的小人,不是罪有應得麼”,可是涉及到薛蟠,便又是一回事了。
寶釵畢竟有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熱毒,雖有冷香丸治著,接連受打擊,也不由得捂著胸口喘咳起來,王夫人見周瑞家的說話顛三倒四,也弄不明白賈雨村到底是怎麼出的事,又是怎麼把那麼多年前薛蟠的案子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