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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土司的漢話說得不好, 林徵奉皇命送他出京,帶了翻譯, 向他解釋瞭如今京裡的情況,西藏土司按理說, 應該早就知道了上皇駕崩的訊息的, 面上沒什麼表情, 視線在林徵帶來的衛兵列陣裡掃過來掃過去, 看不出是介意還是不介意。這些衛兵本就是禁軍精銳,林徵自回京來日日操練,儀態紀律和那些功勳子弟組成的侍衛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亦不懼檢閱,氣勢恢宏。西藏土司久久地看著他們, 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倒是昌平公主, 一臉地惴惴不安,聽說西寧王也去守靈後, 更是絞緊了帕子, 託了人來請林徵過去說話。
林徵道:“外臣無旨,不敢唐突公主。”他雖不知昌平公主的心思, 但是皇帝顯然對那天賽馬宴的事兒大發雷霆,甚至說出了“她是怎麼安排的?她如今到底當自己是西藏的王妃,還是朝廷的公主, 還是西寧王府的縣主?”這樣的話來,若是傳出去,夠西寧王府喝上一壺了。宮裡自然是有人得了風聲, 能出去敲打敲打西寧郡王的,如今也不知見了成效沒有。
西藏土司聽了翻譯的解釋,同林徵道:“林將軍威名遠揚,我在西藏也有所耳聞,可惜上次未曾見著林將軍大展身手,不過令妹已如此出挑,想來哥哥只會更加出類拔萃。”
林徵心知他話裡有話,小心應答了,亦覺得頭疼。上皇病故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說實話,京裡上上下下,悲痛之餘,其實都有些心懷鬼胎地慶幸,但換句話說,上皇生前崇武,南征北戰,威震藩國,也是不爭的事實。他去世後,原就不安分的南蠻國,怕是又要生變故。這時候誰心裡都有把算盤,想渾水摸魚、趁火打劫的,也得掂量掂量。是以昌平公主安排的這一場賽馬宴,才叫皇上雷霆震怒。一是恨她安排的那些個人選,丟盡了朝廷的臉面,二是恨這些功勳之後不學無術,墮了先祖名聲。那些個世家子弟,多是有爵有職的,雖然一直也沒指望過他們像他們祖宗一樣排兵佈陣、上陣殺敵,但聽說了他們連馬都上不了的丟人樣子,再想到各部給那些個混賬的推薦書,就氣得牙癢。也是馬亭倒黴,跟在劉遇身邊,時常能面聖,本來是天大的體面,如今卻成了出氣筒,皇上每次看到他,都沒什麼好臉色,嚇得他小小年紀的,做了好幾天的噩夢。西寧郡王若是得了信,少不得要說給昌平公主聽,她在西藏,本就是孤身一人,只有個兒子,年紀還小,指望著朝廷做靠山幫她兒子爭上一爭的,如今卻弄巧成拙了。
他把西藏來的貴客送走,回宮去覆命,正碰上兵部尚書陳賢同左侍郎朱復青也在,還穿著替上皇守靈的素服,正在答皇上的問話。見到他回來,皇帝也顧不得問西藏土司同昌平公主的事了,先問:“陳駿何和徐珍,誰更可用”
陳駿何與徐珍,一個是林徵回京後代他管理晉陽軍務的、並肩作戰了十年的老戰友,一個是他曾短暫共事過的副將,這種時候,一兩句話可能就要決定昔日同僚的仕途了,若是尋常情況,都說些好話也就過去了,可如今局勢一天三變,戰事雖未起,可邊關肉眼可見地要不太平,此時的人員調動關乎百姓安定。林徵略一思索,還是實話實說道:“若論練兵買馬、振奮軍心,自是陳駿何最佳,若是要出其不意、奇兵制勝,當看徐珍。”
皇帝道:“照你這麼說,陳卿善守城,徐卿善攻池。”
林徵應了聲:“是。”
“北州恐需他二人通力協作,才保得安穩了。”皇帝嘆道。
北州顧名思義,在極北之處,與狄國交界了。狄國民風彪悍,連著兩年遇到了天災,無牧可放,常有賊寇侵犯邊界,燒殺擄掠,現在還只是小打小鬧的,但誰都知道,若是普通賊寇,哪有那般的戰力?若是今年他們收成再不好,這層假面紗也不必蒙著了,兵臨城下絕非虛言,確實應該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