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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前一直不大喜歡黛玉。一來是她剛嫁來賈家的時候,公公婆婆就分外疼愛賈敏,她一個年輕媳婦,為了討長輩歡心,也只得跟著遷就小姑,受了些委屈。二來當時賈母還抱著要寶玉和黛玉將來成親的念頭,可從她這兒看,黛玉身子又不好,看起來就不好生養,脾氣又不行,要寶玉捧著哄著,她如何能接受這樣的兒媳婦?再者說,寶玉再受寵,也不過是二房的次子,黛玉既不像王熙鳳那樣擅長理家生財,也不規勸寶玉讀書上進,若他們真的成親了,莫非整日不事生產、說些風花雪月地坐山吃空不成?況且到底寶釵和她更親,她也素來喜歡沉靜的女孩兒,寶玉卻對黛玉十分著迷,她怕兒子真的耽誤了前程,看黛玉也就越發地不順眼了。誰知如今金玉良緣真的成了,家裡卻出了這樣的大事,黛玉反倒飛上枝頭,要去當鳳凰了。
妙玉聽黛玉說到“規矩”,只覺得無趣,遂道:“我進屋看看老太太去。”說罷便自顧自地掀開簾子進去了。
王夫人笑道:“她就是這樣的脾氣,你別見怪。咱們也進屋去吧。”
黛玉笑了笑,折身進屋,去到賈母床前,只聽賈母正在問妙玉:“你是個女菩薩,依你看,我這次病得可還能好?”
妙玉心道:“老太太既然問出這樣的話來,怕是心裡覺得不行了。常聽人說,病人自己想活,大夫才能用藥。我雖不想說那些套話,如今能寬慰她,也是不得不說了。”便道:“老太太這樣慈善的人,壽數有的是,老天爺看得到的。”
誰知賈母聽到“慈善”,神色反而黯淡下來,想起鳳姐來,問道:“我前幾天恍惚聽見有人說,鳳丫頭在牢裡死了,是真的嗎?她後事怎麼辦的?”
王夫人心道不好,差點脫口而出地問誰這麼膽大,敢在家裡說鳳姐的事,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寶釵雖從前一向不愛對這些事開口,但此時畢竟已經嫁過來了,身份不同,加上如今幾個姑娘都不在,沒人好開口勸,若是由著賈母問下去,怕是又要勾起她的眼淚來,要是叫趙姨娘這種人聽見了,更是要生出事端,想來想去,也只有自己同鳳姐有親,反而更好說,便道:“尤大嫂子在呢,老祖宗要問鳳姐姐的事兒,也想想尤大嫂子嘛。當時璉二哥哥出那事兒的時候,尤大嫂子被您和太太說得抬不起頭來,十分可憐呢。”
賈母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對尤氏道:“原來是這樣,是我不好。”
尤氏忙道:“老太太快別折煞我了。”
黛玉在旁邊聽著,心裡卻是一涼。從前鳳姐和尤氏婆媳關係是最要好的,賈璉的那事兒,因為牽扯到幾梔進來,她也不是沒聽過。就算後來張華狀告賈璉的事兒是鳳姐安排的,難道之前賈璉在國孝、家孝兩重孝中偷娶了尤氏的妹妹的事兒是假的不成?只是如今她已經死了,便連當年罵賈璉、尤氏的話都成了“錯怪”了。她心裡不高興,倒也沒寫在臉上,錦荷卻有些察覺,低聲問道:“姑娘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黛玉笑著搖了搖頭,問她:“我們來之前藥還煎著麼?你回去後看看,把外祖母要吃的那些藥整理好
,送過來。”
錦荷笑著應道:“屋裡有紫鵑姐姐在,姑娘擔心什麼?史太君要吃的藥我回去問過錢姑娘後,立刻就整理,今天就讓人送來,姑娘放心。”
賈母聽到了,問道:“我的藥不用你操心,還沒到這個地步呢,再說了,我也就是風寒傷食的毛病,吃的都是常見的藥,怎麼就需要你送來了。倒是你們屋裡,怎麼還在煎藥,你又病了不成?”
黛玉答道:“我調理了這麼多年,已經大好了,是迎春姐姐要吃的藥。”
賈母聽到迎春,也不禁悲慼了起來,道:“我攏共三個孫女,大的享盡了福死了,小的去了那麼遠,不得見面。也只盼著二丫頭能熬出來,她卻吃了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