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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心裡一顫,想道:“林家太太倒的確是慈善人,只是我若是有平兒那樣的本事,或是我爹媽頂用,也就罷了,我除了服侍人,竟一不會耕織,二不懂經營,便是出去了,又能有什麼用。人人奚落我們一句‘副小姐’,只如今小百姓家裡的粗茶淡飯,卻也是吃不大慣了。”故而含淚謝別。
宋氏情知她去意已決,強留不得,只叫黛玉與她好好地道個別,命人送她回去。
紫鵑含淚道:“姑娘日後常來走動走動。”
黛玉應了一聲,依依不捨地讓她走了。
自打賈璉回來,寶玉便日日翹首盼著林妹妹,好容易等到她回京了,卻是徑自去了林家,他鬧著要賈母派人去接,那邊也不疼不癢地說等出了孝再來給老太太請安。如今家裡人人為著大姐姐的省親別墅歡欣忙碌,連一向不喜俗務的賈政都親自過問了幾件事,只有他,既失了秦鍾,又沒見到林妹妹,自覺孤苦。
他長吁短嘆不要緊,卻惹到了史大姑娘。那湘雲素來是個心直口快的,被賈母接來玩住幾日,叫她勸勸寶玉,她一向喜歡來賈府玩,好撇開那些似乎永遠做不完的針線活計,可寶玉看了她也只念著林妹妹,叫她不覺惱道:“好好好,她是你妹妹,我們是路上隨便自己纏過來的不成?我道好好的你終於想得到我,高高興興地來了,卻原來你是那個妹妹沒見著,找我做替代品不成?”
他們兄妹打小一處玩鬧,說話是肆無忌憚慣了的,寶釵聽著卻不像。只是湘雲方才的那聲“我們”好似把她也說進去了,她又臊又惱,卻不好分辨,眼見著襲人不在屋裡,只好給晴雯使了個眼色,問道:“襲人姐姐去了哪裡?”
晴雯卻不是襲人那樣善察人意、會規勸寶玉的性子,她大晚上的給湘雲、寶釵開了兩回門了,心裡早生了怨氣,聞言只冷笑道:“襲人家裡哥哥辦喜事,她告了假回家幫著操辦去了,我今兒個可是 11
永寧王回京了。
他如同走的時候一般聲勢浩大地回來,忠順王親自到碼頭去接他,叔侄相見,倒也和睦如初。至於朝中上下或期待或恐懼的、對於那筆巨大虧空的處置意見,也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般雷霆震動。
劉遇彷彿就是個普通的欽差,而非可先斬後奏的皇子。他把那筆賬算的清清楚楚,把所有相關的人列得整整齊齊,只是就此呈給皇上,該怎麼罰,他連個建議都沒有。
只看了那名單就能明白緣由——長長的滿滿的一紙奏摺,俱是先皇親信。太上皇年紀漸長,便越發地重舊情,年頭才褒獎過其中的幾家,如今一巴掌下去,打的可是他老人家的臉面。
皇帝在最開始的震怒後,也漸漸地冷靜下來:“你倒是輕飄飄的一句‘請父皇裁決’,把燙手山芋丟朕這兒來了。”
劉遇是他的 12
林海最終被追封文定侯,不過他喪儀既過,也不能再按侯爵規格再葬一回,又無子嗣襲爵,所謂的恩賞,實際算下來也不過是擴修了一番祠堂罷了。逝者已逝,他生前苦苦追尋的真相,似乎在雷霆萬鈞之後,變成了一場小打小鬧的玩笑。既然皇上並無過分追究的意思,那些文人墨客為他歌功頌德之事,便要再斟酌些。
劉遇並非那種虎頭蛇尾之人,然卻也不大有“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那種剛正不阿的玉碎之氣,他是想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只是這種不繼續追究下去的舉措怎麼看都像是臨陣脫逃,別人猶罷了,舅舅家那兒,他委實不知道怎麼開口得好。
其實以林滹一家子的知情知趣,萬不至於要他“交代”的,甚至林徹還當他一腔熱血、數月艱辛因為二聖的大事化小的決定而付諸東流,特特地安慰了一番,只是他自己心裡有道坎兒過不去,更不提如何去面對林家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