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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早就給黛玉準備了禮物,盤算好了“她嬸嬸家的那個園子在水上,若是今天要作詩,必是以水為題的,雖還不知限什麼韻,我先把立意想好了,到時候詩和禮物一起給她,換她笑一笑,也是值得了”,故而十分不願,但是寶釵開了口,他也不是那些個真的半點規矩都不知道的紈絝子弟,連家裡的下人都贊他出了家門半點錯處都挑不出的,就像寶釵說的,總不能真讓林徥一個人坐在外頭。他一邊暗暗不喜歡寶釵說的和林徥一起益處更多,一邊又惱林徥的舉動,彷彿已經搭好了架子,逼得人不得不上。
幸而黛玉道:“三哥哥,外頭有風,你進來坐。放心罷,我管著鳳姐姐,不許她開你的玩笑。”
鳳姐拍著紫鵑大笑道:“瞧瞧你們姑娘說的什麼話,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不成,竟是你們家這麼個高高大大的爺們兒怕我?那是她哥哥,我就不是她嫂子了不成,往日裡真是白疼她了。”
李紈道:“正是給你當小姑子,才知道你是什麼人呢,她哥哥斯文秀氣一個人,往日裡學堂、家裡兩處跑,恐怕還真沒見過你這陣仗。”
馥環笑道:“嫂子多慮了,要說見過的陣仗,我三弟在家裡,什麼樣的女孩子沒見過,府上媳婦、姑娘雖多,真像我們家這麼野著養的,怕是沒有。我怕三弟就是被我嚇著了,才不敢親近女孩子。也是怪我,若是當初知道會把他嚇成這樣,我當初一定不敢那麼胡鬧的。”
林徹輕聲道:“並不關馥姐的事,我自己就是這個性子罷了。”
李紈出身書香門
黛玉被幾梔這麼一說, 也跟著笑起來。畫舫此刻終於離了岸,穩穩地向浣花溪開去, 今日風和日暖,畫舫的窗戶上糊著一層簇新的煙綠色窗紗, 更襯得外頭水霧綿綿, 天遠樹翠。從船裡往外看兩邊的花兒, 只見得百花爭豔, 真像在碧波里浣洗似的。
寶玉心裡卻只惦記著方才那一出,兩岸風景雖好,他卻提不起神來, 也知道自己定是讓林妹妹惱了,只是往回一想, 錢幾梔說的話又有哪裡不對呢?襲人踢不得, 小丫頭就踢得了?他自詡愛護女孩兒們,如今被說破, 只覺得又懊惱又自責, 卻也無可奈何。冷不丁卻聽見湘雲叫他:“二哥哥,你在想什麼呢, 到你啦。”這才意識到,原來席上幾個女孩子已經在行酒令,到了他這裡來, 他一時慌了神,腦袋裡倒是想起一句來正合韻:“良辰美景奈何天。”
他說了這句,卻見寶釵回過頭來, 衝他抿唇一笑,他這才想起,這句乃是茗煙替他尋的那些子雜書裡的一句,萬萬不該說出口的,想道:“壞了,寶姐姐平日裡最是端莊正經,若是讓她知道了我在看《西廂》,不定要怎麼說我。”一面又怕寶釵說給老爺太太知道,自己沒了好果子吃,一面又好奇“若是她自己沒看過,又怎麼知道這一句不對”,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一時又有些心癢癢,原來那些書,他也知道被人知道了要敗壞家裡名聲的,自然只敢偷偷地包在《四書》封皮裡,趁著四下無人時偷偷讀,家裡姐妹雖多,卻也不敢叫她們知道,只怕她們接受不了,自己罪過就大了,因而倒是更思念黛玉,想著“若是林妹妹在,一定只覺得詞句精美,故事又好,想不到那些規矩綱常來教訓我”。可他一個人讀著,到底無趣,黛玉又遠在天邊,沒法和他一起看這些“閒書”,他滿腹的柔情蜜意,也不知說給誰聽,若是寶姐姐其實也淘氣過……
湘雲見寶玉痴痴地看著寶釵,悶聲不語,捂著嘴拉了拉寶琴的袖子:“你看二哥哥,看你姐姐看傻了,像不像個木瓜?”她本來就更喜歡寶釵些,也聽說過“金玉良緣”,雖因自小認識寶玉,心裡有些失落,但如今她自己定了親,和寶哥哥再無可能,就想著自己喜歡的姐姐和哥哥在一塊兒。雖然姑祖母更喜歡黛玉,但連宮裡的娘娘都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