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米停下嚥東西的動作,挑起半邊眉毛:「我以為我的老闆哥哥知道他在做虧本買賣。」
江汜笑得嗆了一下。
竇驚瀾遞了張紙過去。
江汜一邊擦下巴一邊把魚肉嚥下去:「真不要啊?」
竇驚瀾、竇米異口同聲:「不。」
竇米嘟囔道:「我們給你發工資還差不多。」
江汜想說你哥的工資已經都在我這了,又覺得怪怪的,只好說:「知道了知道了,不說了,吃飯。」
他們三個在晚上聊得比較多,通常在吃過飯之後,就像現在這樣。
江汜會佔據最長的那個沙發,竇驚瀾就在沙發盡頭找到一個可以坐的地方,而竇米會窩在單人沙發裡。
電視裡通常會播個什麼紀錄片。
今天的是江南水稻的種植相關。
電視裡旁白徐徐:「美麗的梯田宛如人類給予大自然的一副工筆畫……」
江汜:「我過幾天要回老家過年,你們兩個要呆在這看家了。」
竇米舉起胳膊張開五指:「沒問題,保證你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和走的時候看到的一樣。」
竇驚瀾應聲。
江汜笑起來:「好。」
紀錄片裡,水稻田的主人說起自己小學時候就開始幫家裡人種水稻,靠經年累月的手感才種出這麼漂亮的、成行的水稻,沒想到現在機器這麼發達,整整齊齊的,還不用人工,省時省力。
竇米指著主人問:「小學時候就開始了,不是和我們差不多大?」
「我們」顯然指的是她和竇驚瀾。
竇驚瀾評估了一下耗費體力度:「嗯,他這個更麻煩,全是泥水,會陷進去。」
竇米贊同地點點頭:「不過那時候小學,那兩個……還不會要求我們做很多家務。」
她把稱呼隱去,問:「汜哥小學在哪裡上的?那時候我和哥還在附小,說不定我們在一個小學?」
經過一番洗禮,對市價瞭解頗深,甚至可以開始砍價的江汜說:「沒有,我上的這種吞錢的學校都是幼兒園到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站式的,除非連本校的高中都考不上才會去別的學校。不過我們學校對本校生的分數線已經很寬鬆了,再考不上還不如去職業學校。」
竇米來了興趣:「那你是在現在這個學校上的小學部嗎?」
一句話把江汜問愣了。
他發現他不記得。
江汜沉默了一會兒。
他思考了半天,手都有些發涼,從沙發上坐起來抓住抱枕,不確定地說:「應該是吧?我不太記得了。」
竇驚瀾看到他的異樣,解圍道:「不記得不是很正常嗎,很多年了,不會一直記得自己小學的事。」
江汜嗯了聲,不再接話。
很快,竇米看到水稻田裡養魚,開始提議他們可以試試這種魚。
竇驚瀾涼涼地說:「很多刺的鯽魚,你確定嗎?之前是誰被刺扎到,一吃魚就要把醋瓶放在身邊的?」
竇米翻了個白眼,把自己揭竇驚瀾老底的光榮事跡忘得一乾二淨,倒打一耙道:「人在放鬆的環境裡總是會原形畢露。就像我哥。」
江汜這次沒有應聲。
他依然在想自己的記性。
以前一直沒有留意,現在提起來才發覺怪異的地方,正常人就算再不記得小時候,也會記得一兩個片段,不至於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
可江汜現在回憶起來,竟然只能想到自己上了幼兒園,上了小學。
真正鮮活起來的記憶是從初中開始的。
他什麼時候連這種事都不記得了?
江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已經看不下去紀錄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