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個送報紙的人。
這個年頭還送報紙的人實在太少了,更何況是個青年。青年應該不是郵遞員,因為沒穿制式的墨綠色制服,衣服洗得發灰。
他停穩腳踏車,低頭從後座的報紙裡抽出來一張摺好,塞進郵箱裡。
他揚起臉時,額前的碎發才往兩邊分過去,似乎很久沒剪,露出清俊緊繃的面容,和疲憊的眼睛。
這是個早晨,江汜本以為那是沒睡好的睏倦,直到青年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
而那疲倦絲毫未褪。
彷彿陳年累月為生活奔波留下的倦怠。
這張臉太熟悉了,畢竟臉的主人現在就躺在他身邊;可這張臉又過分陌生,稚嫩而疲憊的感覺讓他有些酸澀。
豆包怎麼會在這裡?
還在……送報紙?
他們這麼久之前就見過了嗎?
這個夢觸感太過真實,讓江汜終於意識到,這是他的記憶。
他看了一會兒,移開眼神,問了服務生什麼問題,但是江汜聽不清了,只能感覺到自己張了張嘴。
江汜想看看具體時間是什麼時候,但他無法改變自己的動作,只能聚焦在服務生的制服上,似乎吐槽了什麼東西。
後面的他聽不清了,感官迅速脫離,彷彿游泳的人浮上水面,他耳邊蒙在悶鼓裡的感覺快速消失。
他睜開眼睛,聽到身邊的人輕而富有節律的呼吸。
房間裡還很昏暗,遮光窗簾沒拉嚴實,從窄縫裡透下熹微的光亮,發著灰。
時間還早。
江汜睜開眼睛,靜靜地看他的臉。
和夢裡的幾近一模一樣,比起夢裡的略微長開了些,顯得俊拔。
「我等了很久。」
江汜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就要往後仰過去,被出聲說話的人攬著腰拖了回來。
竇驚瀾這才睜開眼,笑著說:「還以為你看了那麼久是要親我。」
江汜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和他對視:「不刷牙就來親物件的alpha不是個好alpha。」
竇驚瀾不說話,就那麼專注地看著他。早上他們穿得很薄,睡衣薄薄的面料相互磨蹭,江汜被他蹭得臉熱,說:「八點要集合。」
竇驚瀾停住動作:「所以?」
江汜小聲說:「所以快點。」
竇驚瀾呼吸一重,把手指伸進他褲腰。
另一個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對江汜來說是非常新鮮的體驗,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喜歡的人。
更何況竇驚瀾連喘息都是剋制的。
他的呼吸方式讓江汜覺得自己靠近天空,天空墜下的流雲在他耳邊圍繞,將他包裹,潮濕的水汽滾燙他的耳根,清朗而密集。另一個人的聲音就在這種環境裡穿透他的耳骨。
江汜還有了個新發現。
結束的時候他喜歡叫人的名字,翻來覆去地叫,江汜、寶寶。
江汜被他叫得想跑,按在他手臂上的手卻截然相反地抓緊了他。
竇驚瀾濕熱的舌頭舔在他敏感的眼下,讓江汜不受控地抖動眼睫。
今天天氣很熱。
山腳下,學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分出涇渭分明的圈子。
江汜和竇驚瀾到的很及時,及時到他們剛到老師就開始吹哨,趕鴨子似的把一群學生向山上趕。
江汜拉著竇驚瀾往山上走,手腕上的手環一個戴在右手一個戴在左手,握在一起時很顯眼。
他們落在隊尾。
竇驚瀾一到人堆裡,臉上的笑意就消失得一乾二淨,恢復了平常冷淡的樣子,讓人還有點不習慣。
這裡的「人」專指江汜。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