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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起,轟隆隆的響聲停止了,劇烈的震顫消失了,飛揚的塵土盡數落在地上,一切災難戛然而止。
空靈的歌聲從中間那名女生的鬢邊時高時低悠揚婉轉地飄出。戴在耳際的白玫瑰緩緩綻放,輕輕顫動。
這是一首哀歌,只在葬禮上吟唱,為靈魂得到安息。
林楚楚痴痴地看著這朵花,笑容恍惚,宛若夢中。
這是她連續做了一千多個日夜的夢。
引路人牽著小男孩,不疾不徐地從安全屋裡走出來。
他抬頭看看天花板。
天花板的巨大裂隙裡有白色膠狀物在湧動。它們厚厚地覆蓋,竭力支撐著轟然坍塌的樓板,只為了延續本體的片刻美夢。
引路人來到樓梯口。
白色膠狀物正包裹住巨大的水泥石板,將它們挪開,讓出一條通道。這個夢境不允許陌生人打擾。
“走了。”引路人平靜開口。
表情呆愣的邱諾三人這才如夢初醒,轉身走向出口。
空靈的歌聲伴隨著他們蹣跚的腳步,兩側牆壁的煤油燈一一燃起,為他們引路。
搖搖晃晃的光焰裡,曖昧潮溼的暖香中,一幅幅畫面透過強烈的意念傳導進眾人腦海。他們跌入了林楚楚的回憶。
他們看見林楚楚被瘦高男生狠狠推進那個安全屋,撲倒在地上。另外三個女生被下了藥,渾身發軟地躺在角落。她們用流著淚的眼睛注視林楚楚。她們無法開口,只能用瞳仁裡哀婉的光默默祈求。
林楚楚的揹包裡有一些食物和一瓶水。起初幾天,她會給三個女生餵食喂水,與她們說話,為她們鼓勁。
七天後,食水斷絕,林楚楚爬到門口,虛弱地喊著,求著,哭著。
但她的掙扎沒有人回應。
又過幾天,她的胃開始癢,然後是食管,再然後是面板。她癢得難受,癢得滿地打滾,癢得呼吸不能。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密密麻麻地從自己身體裡爬出去。
在這種難以消磨的癢意中,她把瘋狂的目光投注在三個女生身上。
到最後,她終於明白,從自己身體裡爬出去的不是痛苦和飢餓,是人性……
記憶凝固在一片血泊中,曖昧的暖香也消失殆盡。
在白色膠狀物的開道下,引路人牽著小男孩,雲子石揹著臣晨,邱諾扶著雲子石的胳膊,一行人陸陸續續登上臺階,走到樓梯拐角。
離去之前他們最後看了一眼。
林楚楚仰起臉,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輕輕吻向那朵吟唱歌謠的白玫瑰。三個女生用鐮刀將她擁抱。
這一次,誰也不能獨活。
引路人一把抱起小男孩,飛快登上最後十幾個臺階,從半塌陷的門洞裡鑽出去。
雲子石側過身,讓邱諾先走。
邱諾從背後用力推他,語氣堅決:“別他媽磨嘰!你們不走老子陪你們一塊兒死!”
雲子石這才咬咬牙,先把臣晨塞出門洞,然後才拉著邱諾的手,一起鑽出去。
臣晨被一個骷髏接過,扛在肩頭,跑出去很遠。
邱諾和雲子石也跟著跑出廢墟,繞到引路人和小男孩身後,就地一躺,長舒一口氣。
“邱諾,救命!”臣晨小聲地喊,兩隻手舉在半空,根本不敢碰扛著自己的骷髏。
邱諾齜牙咧嘴地一笑:“你先在它身上待會兒,鍛鍊一下膽量。”
雲子石粗重地喘息,等急促的心跳徹底平復才半坐起來,表情驚愕地看著前方。
七號樓沒了!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廢墟。四十四層樓全部坍塌,地下室卻奇蹟般的得以儲存。
原來林楚楚真的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