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滿一身正紅的禮服,平常擱箱底的三品淑人規制的首飾此時戴在了頭上。清豔的小臉兒上懶散促狹的笑全收起來,一副高官夫人的模樣。她穿得正式,行動間頗有不便,此時正一手瞧著裙襬一手抓著周公子的衣袖從款款門裡走出來。
裙襬有些長,怕走太快踩著裙角,一路求穩走得非常慢。迎面就看到一身玄色勁裝雙手抱臂懶散靠在別院門口石獅子上的沐長風。
只見他滿頭墨髮用一根紅木簪子簪著,未曾束冠,有一律碎髮隨風灑落,顯得為人十分不羈。此時他的眼瞼低垂,一腿撐著地一腿散散支著石獅子的底座。明明是懶散的姿勢,卻顯得人身姿頎長又挺拔。自從拔出了蠱蟲,沐長風的身子便恢復得飛快,這兩日雖不能大動干戈,卻已經能四處走動了。
似乎聽到門內動靜,他抬起了雙眼,見著來人忽地勾唇角淺淺一笑。
郭滿猝不及防間對上他的眼睛,心裡猛一抖。
飛快垂下眼,郭滿捂著砰砰跳了一下的胸口便蹙起了眉頭。正當她心裡閃過怪異,就見身邊的周公子腳下不疾不徐的步子倏地一頓。繼而邁開長腿,他兩步上前去與沐長風說話。沐長風見周公子過去,嘴角的笑意擴大,郭滿莫名懸了下的心才放下來。
原來是錯覺……
郭滿暗暗拍了拍胸脯,簡直嚇死,方才她差點以為沐長風在對她笑。
“怎麼現在才出來?”沐長風抬眼對上臺階上的周公子,懶散地放下手臂,姿態頗為隨意地道:“恭候你多時了博雅公子。”
周博雅半抱半扶著郭滿上了馬車,順手還替郭滿正了正鬢角的珠翠,回過頭也彎起了嘴角。狹長的鳳眸懶懶一挑沐長風,閃過一絲笑。抬手放下車簾,遮住車裡的人,周公子清涼的嗓音說起話來有一股幽幽的韻味:“孤家寡人自然動作利索。”
沐長風驀地被噎住了。
他點了點下巴,抬起長腿往後面一匹棗紅大馬走去,“看來本公子堅持不娶妻是對了,這人啊,果然還是一個人最自在……”
周博雅卻是挑眉笑了下,命石嵐也去牽一匹馬來。
一直隨侍在大門前的別院管家立即頂著滿臉的褶子,招手喚來一個馬童。馬童聽了話飛快地跑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牽了一匹黑馬過來。
周公子於是翻身上馬,低聲說了句‘走’,車伕一甩馬鞭,催車趕往胡家。
且不說兩大當世少見美男子並駕齊驅,引得路上行人紛紛側目。交頭接耳地猜測被夾在中間的馬車裡坐著什麼人。就說他們才將將過了坊市,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從圍觀的人群中竄了出來,直愣愣地往郭滿的馬車前撞了過去。
她衝得飛快,雖不曾撞到馬蹄子底下,卻是一出現便驚了郭滿的馬。
只見那馬兒當空嘶鳴,馬蹄前揚,不可控地就橫衝直撞起來。車伕死死攥著馬韁,馬鞭不停地打在馬屁股上,連聲呵斥叫馬兒停下。然而越是呵斥,這馬兒越驚慌。周博雅瞬間就變了臉色,棄馬便飛身追去。
與此同時,另一道黑色的身影也飛速追了出去。
沐長風幾乎是沒過腦子,直接躍起,踏著胯.下之馬的頭,身形更快地在坊間兩邊的屋舍之上閃爍。兩人的武功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路數同出一源,輕功更是旗鼓相當。只見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飛快地閃動,眨眼間落在了馬車前。
幾乎是同時,周博雅與沐長風各自飛起一腳,狠狠踹向了馬肚子。
馬兒一左一右受到腳力的重創,只聽咔咔清晰的兩聲骨裂的聲音,受驚的馬身體呈現古怪的折型,瞬間口吐白沫,停下了動作。而後便是轟地一聲巨響,馬兒倒在了地上,濺起了四處的灰塵,迷人眼睛。
車伕已經嚇傻了,被馬車甩下來,摔倒在一邊也不知道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