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頓時就是一咯噔。嘴翕了翕,不敢說話。
“說!”謝思思吸了一口氣,喝道,“為何不說話?你騙我是嗎!”
“沒!沒有!四姑娘您誤會了,”這話就說得嚴重,什麼騙不騙的,她一個嚇人哪敢用瞎話糊弄主子。婆子連忙又伏下身去,為自己辯解道:“老婆子得了四姑娘吩咐,一早便在外頭等著。方才所言皆是親眼所見,句句屬實!”
“不可能!你肯定看錯了!”
老婆子簡直委屈,她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怎麼可能看錯?
於是抬頭還想辯,可剛一張口,就看到琴音對著她這邊的一隻手正衝著她不住地擺。她立即一愣,轉頭又去瞧上首臉色鐵青的謝思思,忽然反應了過來。
四姑娘這是不願聽?不願聽人家過得好?
於是連忙又磕了個頭,婆子改口道:“也,也有可能是奴婢看錯。今兒府上賓客太多,奴婢老眼昏花,看錯是十分可能的……”
她這話一說,謝思思的臉色果然就好了很多。但還是狐疑:“……真看錯了?”
“看錯了看錯了!”鬧得這一場,婆子愣是被嚇出這一身冷汗。
心裡不停地咒罵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做什麼想不開替四姑娘辦事,面上卻把頭磕得砰砰響,“老奴也是方才想起來,今兒門口那女子,穿了正紅的衣裳。郭家那賤人再如何會哄人也不過姑爺的繼室,繼室哪來的膽氣穿正紅?誰準她這麼穿?約莫真是老奴看錯……”
這句話說得對,謝思思心裡終於舒坦。
“可不是!妾室穿什麼正紅,繼室在原配跟前就是妾!妾她憑什麼?你定是看錯了!”臉色好轉之後,謝思思放下了腿就要下來,“博雅那個人我最清楚。他雖說溫潤寬容,卻是個十分重規矩的性子。郭六那小賤人便是再會哄人,博雅那塊石頭也絕不可能容忍她的僭越。”
“是呢是呢……”
“博雅心裡應當還是有我的……”謝思思趿著繡鞋,有興致梳妝了,“若不是有我,他今日就不會來。”請帖是她寫得呢,博雅應當認得她的字跡!
錦瑟一看她坐在梳妝檯前,心中嘆了口氣,轉頭下去吩咐小丫鬟備水。
“琴音,去把本姑娘那件硃色的直裾拿來,今兒我要穿那個!”正紅只有她能穿,她之後,誰都不能越過她去。
琴音緊著皮,連忙去找。
婆子跪在那兒心中狠狠鬆了口氣,別說得賞,沒罰就是萬幸。
卻說前院這邊,周博雅一踏入庭院便被謝家下人殷勤地引去了水榭。謝老太爺為人風雅,效仿前人在院落中修建了一池曲水流觴。今日宴請賓客,還在水榭飲茶,開宴之後再挪去水榭旁的曲水池。
謝國公坐在老太爺下首右手邊,一抬頭便看見周博雅進來。
周博雅大大方方行了一禮,謝國公滿心複雜,好好的女婿……唉,多說無益。他招了招手,像往日一般示意周博雅來他的右手邊坐。水榭裡一群同僚在,周博雅便也沒拒絕,從容不迫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且不論謝國公心思如何,在座的看了,心中免不了要誇一句周博雅好心胸。
都是朝中官員,且又是在外做客。酒色沾不上,自然都在聊朝中近來發生的大事兒。今年乃是大召的多災之年,荊州水患瘟疫本是天災,若是救治的得當,本不會引發這麼大的騷亂。可就有那膽大妄為之人貪心不足蛇吞象,盡然貪墨了朝廷撥給荊州災民的賑災銀餉。
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就會生出亂子來。
幾日前,荊州傳來急報,流民聚到一起被心術不正的匪徒一慫恿,揭竿而起暴/動了。雖說不過一群烏合之眾,但委實損了朝廷的威嚴,陛下的威嚴。
帝王一怒,朝中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