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從司玉身上起來。開啟玉清宮的門,對著外面的人說:「司公子已逝,以親王的規格發喪。」他的阿玉身懷傲骨,肯定不喜以皇后的名義發喪。
外面的人看著南清通紅卻一滴淚水也沒有的雙眼,整個人如行屍走肉一般麻木,身上似乎一絲溫暖度都沒有,不敢多看只能低下頭謹遵聖命。
喪鐘敲響的時候,程斐正在宮中呆坐著,聽見四十四聲喪鐘聲,才有了反應,他呆呆地問道:「誰死了?」四十四聲喪鐘只有皇室之人才有資格,除了陛下還有誰能用這種規格?
不對,還有一個人,程斐的眼神一亮,抓住旁邊宮女的手臂,驚喜地問道:「是不是司玉死了?是不是?」
那宮女見成飛這個樣子,心裡有些不忍,便將司玉去世的事情告訴了程斐。
程斐哈哈大笑,狀若癲狂:「哈哈,我就知道,司玉肯定會有報應的!」
「昨日他殺我父親,今日自己便身亡了,真是老天長眼啊!」程斐忽略自己心中那一點異樣,只顧著高興。
可是當他歡天喜地地出了宮門,卻看見滿宮上下都掛滿了白帆,臉色登時就黑了下來。恨聲說道:「他一個沒名沒分的小小琴師,陛下卻為了他昏了頭,竟讓整宮的人為他守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沒有發現來往的宮人臉上露出的悲傷。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來來往往的宮人全部停了下來,敢怒不敢言地看著他。他們已經知道了司玉就是當初的戰神南勤王之子,而南勤王是被先帝和丞相陷害的事情也已經天下皆知了。這些宮人幼時都是聽南勤王的故事長大的,骨子裡敬佩南勤王。
之前一直以為是南勤王犯了罪,現在得知真相,這些年來一直誤會南勤王的愧疚之情達到了頂峰。面對司玉這個南勤王僅剩下的兒子,他們自然而然地生出更多的愧疚。
而且,陛下已經昭告天下。之前司玉處死的那兩名宮女太監就是丞相的奸細,那名被司玉禽獸殺死的琴師,當年對司玉的兄長極盡侮辱,殺死的丞相更是罪魁禍首之一。
除了這幾人,司玉對他們更多的是無視,沒有一點點為難。
這樣一個背負仇恨,隱姓埋名,不惜辱沒自己的司玉他們怎能不心疼。司玉還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郎,若是南勤王活著,現在的司玉也應該如其他世家子弟一般瀟灑肆意。可是這樣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就這樣消逝了。
如今聽到程斐這個罪魁禍首之子說風涼話,幾個感性的宮人已經紅了眼角。但他們敢怒不敢言,誰讓現在的程斐還是貴妃呢。
程斐也發現了宮人的不對勁,狠戾無常的司玉死了,這些宮人不應該覺得大快人心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待他聽見追封司玉為南勤王的旨意時,心中惶惶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當年的南勤王是以謀反的罪名處死的,現如今陛下不可能用一個罪臣的封號給司玉加封。
程斐派出去打聽的宮人回來後,滿臉惶恐不可思議,跪在地上說了前因後果。程斐像是失了全身的氣力一般,跌坐在榻上。
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他努力扯開嘴角,想讓自己高興起來,可是他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最後,把頭埋進錦被裡面,半天才傳出幾聲痛苦的呻-吟。
他以惡毒標榜司玉,可是如今這個局面卻是他的父親造成的。司玉只是為父母親族報仇而已,他沒有做錯什麼,可是那個人偏偏是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才是一切事情發生的源頭,他的父親害了南勤王一家,他沒有資格對司玉喊打喊殺。
他的心像是被人掏出來一樣,血淋淋地生疼。他是最沒有資格說司玉狠毒的人,如果司玉再狠心一點,他也應該死去。